如果王氏与赵炜达成和解的条件是杀死燕氏,那么只要燕氏还活着,王赵二人便不可能心无芥蒂。这是我唯一可以一搏的机会。
我迅速折返燕氏屋中,将她带回了我自己的住处,然后与她对调了衣服。
“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乱带着孩子自己逃出去。”
我把全身上下能搜刮出来的一点银两都塞进她手里。虽然还是忍不住肉疼地瞅了好几眼。
燕氏依旧一脸迷迷瞪瞪地,根本兜不住手去抓钱。
王府戍卫午时有一班换岗,恰是守卫懈怠薄弱的时候,若是错过了,就没有那么容易跑了。我急地一把抓住燕氏肩膀,用力扳过她身体,迫使她面对我,“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失心疯了,你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其实刚才李琰来找我时,我已多多少少看出来了。燕氏是在假装大受刺激以后的疯癫,以此来保护自己和她的孩子。假如她一直安安静静抱着孩子缩在角落,或许我也就这么被她蒙过了。然而李琰来找我时,她却露出了马脚。她原本躲入的角落并不会受到阳光的直射,她是为了暗中观察我和李琰都在门口说些什么,才刻意挪到了窗口,借着替孩子遮蔽阳光的伪装盯住我们。那个时候,无论是她看向孩子的眼神还是举手投足的动作都分外干净连贯,半点不像个心智混沌之人。
“总之你逃走吧,带着孩子避过这一段风头,之后再设法回来找贤王爷伸冤。”
我把窗户轻轻打起一斜角缝隙,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换岗的时辰已差不多到了。
就在我撩起裙子打算猫腰从窗户钻出去的时候,我忽然听见燕氏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呢?你把我带进王府,难道就是为了让我逃走吗?”
她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保持着由始至终的疏远和警觉,却是抬起头紧紧盯着我。
我摇摇头,“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但眼下盼着你死的不止赵炜,我不能牺牲你的性命来满足我自己的愿望。何况,如果你死了,就又少了一个扳倒赵炜的人证。”
燕氏静了一瞬,“你为什么要来出这个头呢?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忽然如是问,竟叫我怔住了,好一阵默然,良久,才缓缓应出声来。
“我有一个朋友,被卷进了奇怪的事情里。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陷下去,想拉他一把。也许我的做法根本不对,也没有用,可是……我没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做。”
“他们会猜到的。”燕氏打量我片刻,看着我扶在窗上的手,凉凉开口:“调换衣服声东击西这种小把戏,不会成功的,你根本是在自寻死路。”
“……那也得试试吧,总不能坐以待毙啊!”这冷静客观理智的嘲讽简直噎得我一阵两眼发黑,总觉得我好像咸吃萝卜淡操心非常多此一举。
燕氏却忽的嫣然笑了。她挑起细长柳眉,灰败颓然之势一扫而光,更没有昨日哭喊呼救时的仓惶凄凉,斜飞向上的眼角沾染得,竟全是飞扬跋扈的杀气。
“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将孩子轻柔放在床上,细细理了理襁褓,再直起身,扭头扬唇看住我,朱唇轻启:“别人要我死是为了赵郎,赵郎要我死是为了他自己。那么,只要赵郎先死了,我就没有死的价值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