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师双手接过酒:“谢谢乡亲们!”他慢慢转过身,“丁老师,您放心地去吧,我姜仲国一定要把马儿崖的孩子教好,绝不会半途而废!”说完,把酒轻轻洒在了地上。
众人呆愣了一下,继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丁老师下葬了。平局长和姜老师一起把丁老师送进了地下。
安葬完丁老师,平局长又到了小学,看了许多,和冯贵富谈了许多,下午,离开了马儿崖村。姜老师和冯贵富把平局长送出山,平局长看了看姜老师:“小姜呀,我就要回去,剩下的就要考验你了,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姜老师和平局长走到一旁,他看了看平局长,小声说道:“爸,不用叮嘱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干好的。”
平局长点了点头:“你妈是老师,你现在也成了老师,我相信,你这个姜老师一定会超过你妈那个姜老师!”
“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孩子送出大山,让他们都带着茅台酒,回来给丁老师上坟!”
平局长点了点头:“回去吧!”
姜老师走到冯贵富的跟前,又扭头看了看父亲,和冯贵富一起向大山里走去。
平局长静静地站在那儿,目送儿子一步步走进巍峨的群山,使劲儿地挥舞着手臂……
香飘万里
江广玉
这次出国考察,由来自基层单位的十二人组成,组团时间紧,出发当天在公司总部集中,用餐后乘中巴去上海浦东机场。一路上,大家都很兴奋,这些基层单位的负责人,平时除了开会,很少在一起,这次能同作北美之行,少不了要热闹一番。
第一站到美国的洛杉矶,中餐进了一家华人饭店,六人分成两桌,不一会,端上来一盘古佬肉,一盘家常豆腐,一盘鱼香肉丝,再有一盘宫爆鸡丁。菜倒是地道的中国菜,但口味却变了。可以说,是美国式的中国菜。但众人都饿了,一个个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桌上便一扫而光。这一天的活动很多,转了一个下午,晚上,那位华裔美国领队把大家带进了一处游乐场用餐,仍然是一家中餐馆,可没想到端上来的菜肴还是古佬肉、宫爆鸡丁等老四样。大家顿时没了食欲。这时,有人拿出带来的榨菜,还有带着辣椒酱的,众人一下子乐了起来。可没想到的是,五处设计院的老李不声不响地在桌子上放了一瓶酒。大家的目光顿时鲜亮起来。
“啊,茅台酒!”
“这是地地道道的贵州茅台啊!”
酒瓶还没打开,似乎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可是老李用手捂住酒瓶:“别动!”
小何问:“你是怎么变出戏法来的?”
“从家里带来的呗。”
这瓶茅台酒跟着上了波音744,跟着飞越大西洋,跟着降临美国东海岸,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谁都没想到,老李带着茅台酒开始了一次万里之行。
尽管众人的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可是老李并没有把酒打开。
“你是不是舍不得让大家品赏啊?”总工程师办公室的老谢说。
大家的目光像聚光灯似地集中在老李身上。
可是他不动声色。
小何沉不住气了,说:“没酒,今天可吃不下饭了呀。”
“慢着。”老李用手护着酒瓶,“咱们的旅程长着呢。”
原来,老李是有备而来,也是依计而行。
第二天,一行人参观环球电影公司,中午吃的是洋快餐,晚上又拉到了中国城的华人饭店,果然不出预料,上的菜肴又是变了味的老四样。众人的食欲顿然消失了。
这时候老李问道:“谁带了下酒菜了?”
众人谁都没有准备,一个个面面相觑。
老李从包里取出一瓶油爆花生米,又把酒瓶打开。
嗬,一股奇香飘散出来,弥漫了整个厅堂。
但是老李只倒了一小杯,约莫也就是一两的样子。
他说:“每人只能咂一小口。”
但只这一小口,也让每个人过足了瘾,开了胃口。
下一站是纽约,纽约之后是费城,再后来是华盛顿,底特律。
这瓶酒伴着大家一路走,一路留下了奇香。
最后一站是旧金山。
老李的这瓶茅台,还剩下了最后一两。
他问大家:“怎么喝?”
小何:“老规矩。一人一口。”
老谢:“不,我建议由老李一个人包了。”
老李:“为什么?”
老谢:“这瓶茅台本来应该是你一个人喝的,你让大家都过了瘾,可是你自已却,——谁不知道,你的酒量很大啊。”
“我很好啊。与大家分享,是最大的快乐。”
于是,这最后的一两茅台,又围着桌子转了一圈。
平时不喝酒的小单,也加入了品酒者的行列。
同行的两位女工程师,平日滴酒不沾,也忍不住各自抿了一小口。
十多人共饮一两茅台,当然不会醉。然而,在异国他乡,人人都兴奋得有些飘飘然。
“我们的万里之行,大地,天空,海洋……一路洒下酒香,香飘万里,酒香就是我们的足迹啊。”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笔者就是同行者中的一员,可以说,我后来再也没喝过比这更香更醇的酒了。
最后的底牌
姜滇
葛总经理望了望桌子对面的日本客人,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已经是第三个回合的谈判了,而状态仍然有些不妙啊。
爱米达信息产业公司这次购买数码设备的谈判,开始于二个月前。这家日本JMT0公司,在上海有一个长住代表处,小野谷先生和他的助手靖川一郎,加上漂亮的女翻译晶丽娜一行三人,第一次到N市来的时候,葛总亲自到机场迎接,他悄悄地对副手小祈说,他对这个项目抱有极大的希望。这个从日本引进的数码设备,具有较高的技术含量,可以说站在当今世界信息设备发展的前沿。如果本公司获得这个项目,将对事业的发展具有突破性的意义。小祈点了点了头,说:“葛总,你放心,我们一定抓住这个机遇,不管有多大困难,都要圆满地完成引进的任务。”葛总说:“好,这次就看你的了。”
然而第一次谈判下来,并不乐观。
小野谷在爱米达信息产业公司的总部只待了三分钟,就提出要去工作现场。葛总心里明白,日方对本公司并不信任。要看工作现场,那就去看吧。主人陪着客人转了一圈,小野谷和靖川一郎一言不发,似乎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让葛总老大不高兴。
小祈劝道:“这就是日本商人的风格。”
葛总:“未必见得。他们有想法不说出来,闷在肚子里做什么呢?”
中方的翻译傅小婉也说道:“日本人善于后发制人。我们有些耐心就是了。”
这句话把葛总说服了。
小祈说:“那我们也留着后劲,跟他们慢慢使韧劲。”
葛总说:“好。这就么办。今晚请日本客人吃饭,先联络感情。”
可是日本客人没领这个情。他们说,本土的总公司有规定,在商业谈判中不接受请吃。”
这让葛总无计可施。
第二次谈判,安排在上海。葛总、小祈、傅小婉三人开了一辆本田,直奔浦东。在谈判桌上,一向不苟言笑的小野谷突然舒展眉眼,说道:“我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本田车,这是你们公司的吧。”
小祈说:“是的。日本原产车。”
小野谷:“看来,你们与日本结缘啊。我们的谈判应该成功。”
葛总立刻抓住时机:“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愿日本方面拿出诚意来。”
小野谷:“在价格方面,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至于预付款和试用期,可以按新的合同执行。”
说着,他递过来一份打印稿。
葛总一看,气得直吁气。日方玩了一个花头,把预付款的数额和试用期绑了一起。这等于没有改变。
离开谈判桌的时候,日本客人没提出要请客吃饭,中方也就不好说什么。出了大楼,小祈拍了一下脑袋:“嘿,他不请咱,咱请他们。”
可是,日方又一次婉拒了爱米达公司的邀请。
回来的路上,人人一言不发。日本商人是很难对付的谈判对手,他们坚硬如冰,让大家无计可施。
不过,谈判的大门没有关上,大家把希望寄托在第三次回合上。
日方公司的三人如期来到了爱米达总部。事前小祈向葛总表态:“这个回合,一定把小日本拿下!”
“你有什么法宝?”
小祈嘻嘻一笑,不作回答。
葛总:“还保密啊。”
小祈:“我有一张最后的底牌,到时候自见分晓。”
第三个回合的谈判临近结束,日方仍然毫无松动,这让葛总心急如焚。他用眼睛向小祈示意,可是小祈不动声色。
小野谷站起身来,深深地一鞠躬,靖川一郎和晶丽娜也跟着站起身,鞠躬致谢。这意味着,谈判结束了。
小祈不慌不忙地说:“好吧。这个项目虽然没有谈成,但过程很愉快。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生意不成仁义在。日本也是礼仪仁义之邦。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他说着拿出一瓶茅台酒,放在桌子正中。他用眼睛向傅小婉示意,小婉立刻取出小瓷杯。
小祈:“各位,现在公务结束了。作为朋友,让我用一杯薄酒,为你们送行。”
他说着打开了酒瓶,茅台的香气散发出来,让在场的日本客人有一种被薰倒的感觉,眼睛里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小野谷端起了酒杯,靖川一郎和晶丽娜小姐也忍不住诱惑,把酒干了。
这一喝,可就收不住了。茅台酒真有神奇的功效,日本客人接二连三地干杯,完全失去了控制力。
葛总明白,这就是小祈说的最后的底牌。
一瓶茅台,六个人喝,对于善饮的中国人是无所谓的,但对喝惯了清酒的日本人,可就受不住了,几杯下肚,一个个东倒西歪起来。
不用说,茅台酒帮了爱米达公司的大忙,第二天,当小野谷拎着中国朋友赠送的贵州茅台,在双方的公文包里,共同签署的购货合同,都盖上了公章,签上了大名。
化腐朽于神奇
远山
八月的早晨,拉萨阳光灿烂,汽车从香巴拉宾馆开出来,一路往西驶去。
这次藏南之旅,点燃了大家的兴奋点。从拉萨到日喀则,江孜,再往中尼交界的边境亚东,如果可能,还要去樟木口岸。眺望着窗外拉萨河谷的景色——清澈的流水,青葱的灌木丛,还有河中的绿岛,有人唱起了歌。而姑娘们在座位前的靠背上插上了一株株格桑花。一切都预示着此行的顺利和快乐。
中午时分,汽车开始爬山,神气的小胡大声地喊道:“冈巴拉山!”
啊,冈巴拉!
人们在地图上认识过你,在有关旅游的小册子上读到过你。可现在,你就耸立在大家眼前,确乎让人又惊又喜。
连性格内向的朱兆林也沉不住气了,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手提摄像机不停地记录下一路的景色。
司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志愿兵,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有人问他关于冈巴拉山的情景,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仍然手握方向,双眼专注地望着前方。
汽车越往上爬,速度就越慢,山上的景色也不断地发生变化。树木从阔叶林到针叶林,而越往上,草木越稀少。领队老田是一个阅历丰富的人,他说,拉萨的海拔3900米,要翻越海拔5000米的冈巴拉山,需要做心理和身体上的准备。可是大家并没有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
路越来越窄了,弯道也越来越多,年轻的司机仍然一言不发,专注地开着车。而兴奋了一阵之后,有人开始打起了瞌睡。
车到半山坡的时候,嘎地一声停了下来。
司机掀开了发动机的盖子,一股油与水混合的气味冒了出来。大约引擎出了什么毛病。志愿兵司机和他的副手不慌不忙地检修起来。
趁着这个当儿,大家一窝蜂地下了车,车外空气清新,但温度很低,跟车内相差很远。姑娘们走到路边的小溪旁,采摘一朵朵野花,棒在胸前留影。小胡掬起一棒溪水,不觉啊了一声:“好冷啊!”
如果说,此刻拉萨正是盛夏,而这里已是深秋。领队老田说:“到了山顶,就成了冬天,说不定还会遇上暴风雪。”
小胡吐了一下舌头,摇了摇头:“不会吧。”
朱兆林:“怎么不会,不定还会遇上泥石流呢。”
这么一说,大家还真有点害怕起来。
幸好志愿兵司机把车修好了,发动机又响了起来。大家同声欢呼,就像解除警报那样,一下子轻松起来。
继续上路,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翻过这个山巅,一路向下,就到了羊卓雍湖畔,再往前就到日喀则了。
可是没走多远,中巴车又停下了。
这一次,大家没有下车,有的人在睡觉,有的人望着志愿兵司机车上车下地忙碌。总的说还比较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车又开始前行。不过速度慢了许多,发动机的声响也有些忽强忽弱。领队老田坐在司机后的那个位置上,沉着地注视前方,他没有像别人那样打瞌睡。
当他听到汽车嘎地一声又停了下来,心不觉地往下一沉。
他跟着司机下了车,走到年轻的志愿兵面前,轻声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这辆国产中巴车,是从西藏军区司令部借来的,两个司机是派差,同车而来。年轻的志愿兵用浓重的四川口音说道:“这不是我的车,我以前没开过。”
此外,他就没有再多的话了。
老田有些纳闷,更有些担忧。眼见天色渐晚,如果车子修不好,天黑前不能下山,麻烦可大了。
这当儿,朱兆林走到老田面前,两人眼神交流的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各自心里想着的是什么。
半小时之后,发动机仍然没有响声,一个小时过去了,车子没有移动一步。
领队老田急了,全车的人也急。有人开始报怨司机。有人说,真倒霉。
山上的风冷得刺骨,大家缩在车上,希望全寄托在司机身上。
不一会,司机对老田说:“请大家下车,一起帮着推一把。”
在老田的带领下,众人推车,终于把车又发动起来。
大家欢呼雀跃,重新上车,就像打了一场胜战似的。
然而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多久,便又陷入了失望之中。
此后,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推,直到天黑下来了,还看不到山顶。
糟糕的是,这么一折腾,油箱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