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会计喝得也有些高了,脸上通红,醉眼朦胧打了个饱呃道:“这是阮老师做的善事哩,她捐给了村子里,给我们村子每一户人家安装了避雷针。”
“避雷针?”我奇道,看了冷萱一眼,见冷萱的眼睛只盯着阮芳,其他的一概充耳不闻。
“我们村子叫雷阵村,你知道啥意思不?后生。”村长掏出烟斗,抽了一口,忽然伸手对着我肩头一摁,我心中一动,绷紧了身子,他眯眸,放下了手,哈哈笑:“瞧着你小白脸摸样挺俊的,以为面哒哒的没劲儿,没想到身子骨还行。”
我笑了笑,一抬头,见李逵正冲着我们坐着,听到父亲夸我的话,鼻子蹙起,一脸的不屑,不过很快他就懒得搭理我,转过头来盯着冷萱,那贪婪的摸样真想让人摁在地上痛揍,可……当然是不行的。
“俺这村子,按照专家的说法,正坐落在雷阵口上,地势险要,若是刮风打雷的,都能集中这里来,不过这村子也有个传说,唉。”村长悠悠道,烟头磕着桌面,陈会计忙过来给他点上。
“什么传说?”我端着酒杯,笑问。
村长“啪嗒”“啪嗒'抽了几口烟,叹了口气道:“这老话一说,就是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整日闹土匪,后来土匪看中了村里头的一个漂亮闺女,叫梨花,想要娶她,梨花是村里头大户人家的孩子,听说还在县城里念书,读书识字的女学生,自然不肯嫁给土匪,土匪便趁夜围了村子要屠村,梨花是个拧性子,宁死不嫁要上吊,村里老少爷们都含泪求她,梨花没法子,终于答应嫁了。”
“梨花嫁是嫁了,可是故事没完,土匪后来被剿灭了,梨花被送了回来,可是大家都知道她是土匪老婆,没人肯要她,她的家人也因为这事,都气得背身了,所以她最后的处境很可怜。”
“有天突然怀孕了,也不知谁的孩子,大家都怒了,说她是村里头的祸害,回来也不安守本分,要把她浸猪笼,族长也同意了,梨花倒也没反抗,只是临死不停地冷笑,说她不会放过村里头的人,结果她头七那日,忽然天上降下霹雳来,村里头每户人家,都被劈死了一个……”
“每一户?”我讶然道。
“是啊,每一家子都被活活劈死了。”村长摇头叹息。
“是传说吧?”
“不是传说。”村长撩起眼皮,看着几个村干部道:“村里头的老人还清清楚楚记得呢,若是你们问他们,他们都说亲眼所见,每一家子都被雷劈死了人,可吓人呢。”
“所以叫做雷阵村?”我问道。
“是改名的,从前不叫雷阵村,后来来了个道士,说我们村里头所有人都受了鬼咒,若是搬走,鬼咒就会发生效应,害死你,若是留在这里呢,每年雨季之时,家家户户都得死个人做祭品,大家都怕了,让他说出破解之法,他说那恶鬼的怨气很大,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压制,如今第一件,就是把村子名改了,改成雷阵村,第二件……”
“第二件是什么?”我见村长颇有谈兴,十分乐意继续这个话头。
“第二件……”村长犹豫了下道:“若是恶鬼复醒,就要送鬼女在祠堂供奉。”
“送鬼女?”冷萱眼眸终于从阮芳身上挪开,眉头微蹙看着村长道:“怎么送法?”
村长脸色微沉,没有回答,满桌子的人也都把筷子停下了,看着冷萱,仿佛冷萱问到了不得了的问题。
冷萱见村长如此,却也死盯着村长,眼眸如刀,似乎要从这老头眼眸里解读出不可说的秘密。
冷哥似乎很不淡定!而且越来越激动,这可不妙。
“村长,我想问您一件事。”我“咳’了一声,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叫冷轶的。”说着,对冷萱使了个眼色。
冷萱见我使了个好几次眼色,才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村长。
村长接过照片,眯着眼看了半天,给了陈会计,陈会计点头道:“这个男娃子我见过啊,前阵子来过哟,说是找红丫头,不过后来就不知道啥子走了,听阮家的说,男娃子跟闺女吵了架,也不知闹什么气,半夜就溜出村子了,她拦都拦不住,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了,对了,警察同志来过好几次,都没在外面找到人吗?”
“没有。”
冷萱说完这话,脸色黯然下来。
这么阴湿弥漫的地方,又是悬崖峭壁,地形复杂,山路难行,真的要行差池错,怕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陈会计看向了阮芳道:“阮家的,你说这男娃子去哪儿了?你家阮红的病,怎么还没好?”
这话出口,所有人的眼眸看向了阮芳,
那个柔美白皙的女子默然坐在那里,安静地像一座玉女雕塑。
“阮家的,你说吧。”村长淡淡道。
阮芳听到吩咐,这座玉女雕塑终于复活,脸上的表情也生动起来,站了起来恭声道:“正说呢,那男娃子来找我家红儿,两人说是在大学处的朋友,可是有天晚上不知为什么吵起来,男娃子就要走,我拦都不拦不住,红儿只是哭,然后他就走了,本来想着孩子回头后悔了,能回来再找红儿,结果警察来了,说娃失踪了,红儿就一下得了这病,再也没好过,唉…”说着,又悠悠叹了口气。
一个不过三十岁的女子,说起话来像是老年人似的,村里人不觉得,我听得却十分别扭,抬头看了冷萱一眼,见冷萱紧紧盯着阮芳,眸光宛如深潭,攥着手指因为握得太紧,手指甲都嵌在了肉里,不过却一句话没说。
“他婶子,这病好久了吧?”一个给我们上菜的妇女忽然开口。
“是啊。”阮芳叹了口气,站起来接过菜盘道:“可能是身子骨弱,心里有事,得了这过人的皮肤藓,现在还不能见人,我领着她去镇医院看了,还是不行。”说着,摇了摇头,乌黑的眼眸显出愁绪,缓缓低下了头,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
“那就去省城的大医院再检查检查,小姑娘家可不能耽误。”几个端菜的妇女说了起来。
“去去去,这里哪有女人说话的地儿。”陈会计嫌她们聒噪,推了旁边一个女人一把。
那女人正与阮芳说的热烈,不提防被这么一推,“蹬蹬”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的盘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这一下动静极大,堂屋的人都静了下来,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