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满面羞红，低着头把盘子捡起来，飞快地去跑到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听到大声的斥骂声，因为是方言，说得又快，我们听不懂，我唯恐冷萱发作，摁住她的手，却见冷萱根本没有顾忌这一幕，只是看着阮芳，痴痴的，像傻了一般。
村长一直阴沉着脸盯着这一幕，微微蹙着眉，似乎嫌弃这女人在外人面前丢丑了，一回头见冷萱死死盯着阮芳，咳了一声笑道：“后生，你看阮家的像是被拐卖的吗？”
我勉强一笑，正要说话，被陈会计截住道：“阮家的可是我们村里头的活宝贝，我们都当菩萨供着呢，全村老少指望她铺路致富哩，她出了名之后，捐钱给我们全村安装了避雷针，我们都很敬她。”说着，笑眯眯地举起了酒杯：
其他人站起来，附和地笑着举杯。
我拉着冷萱站起来，举起了酒杯。
酒杯是玻璃的，厚厚的那种老式玻璃，玻璃里的阮芳正在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见她从玻璃透出来的笑，潋滟的红唇，白皙的肌肤，柔美和平的笑容。
…………
“把摄像机给我们。”
李逵站在门外，巨大的身形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我一米八，他一米九，虽然不差多少，可是那庞大的身躯还是占了优势。
我没作声。
“什么意思？”冷萱在背后问。
李逵身子一震，看向了冷萱，眼眸里忽然射出热切来，贪婪地盯着冷萱的每一处，巨大的手掌攥着那木门，发出“咯吱”的声音。
我攥紧了拳头，妈的，老子真想挖了他一双贼眼。
“摄像机在窦明的屋子里。”冷萱似乎也感受到李逵的眸光，语气一下降到了零度以下。
李逵的眸光丝毫不减，只是越发贪婪，咽了口唾沫，迈脚要进来。
我吸了口气，盯着他的脚，这货若是真的进了冷萱的房间，我就有揍他的理由了，大不了最后老子说一场误会。
然而他只是抬了抬脚，终究没有进来，转身去窦明房间的门。
借着屋里的灯光，那种凶蛮的脸居然是笑着的，我不由一怔。被人拒绝应该脸色不好，他为什么笑？而且是那种得逞地狞笑？
不好！
我一把抓住李逵敲门的手：“哥们。”
李逵没想到我忽然出手，反手要扭手腕，我顺势一扣，用肘一捅，这一招捅到了穴位上，李逵只得把手放了下来，抬头盯着我，大概感觉我不是柔弱的小白脸，眸光倒不像刚才那么肆无忌惮。
“干嘛？”他嘶哑着喉咙道。
“明日我会把摄像机亲自交给村长。”我轻声道：”你放心，这些事情不会外传。“
李逵瞪着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
我们之间还有别的仇，只是现在谁也不宜发作，他忽然嘿了一声，转身而去，只是路过冷萱的门口时候，忽然一拳击打在了窗户上，只听“哗啦啦”的一声，门框上的木条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楼下忽然起了声响，似乎在叫好，人影绰绰，有人在用方音说着什么，紧接着引来哄笑，笑声不尽的是绵绵的猥亵与得意。
“小沈。”
冷萱似乎要走出来，我摆了摆手，见窦明探了个头。
“待会儿找你。”我肃着脸道。
窦明似乎也听到了动静，脸色有些不好，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也只得点了头。
……
“小沈，他们还没走？”冷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吧，怎么如此肆无忌惮？”
“我们托大了，冷姐。”我咬了咬牙，抽出一根烟，点上道：“不该单枪匹马来这里，没想到这里真的是威虎山！”
“威虎山？”冷萱似乎觉得我用词太重了些，转身疑惑地看着我。
“那男人你见到了，他想上你。”我用烟头指了指门外。
冷萱似乎嫌我用词太粗俗，皱眉道：“这又如何？我也不是好惹的。”
“冷姐长得漂亮，男人见了想上倒也没啥，可怕的是他根本就肆无忌惮，这表示什么？冷姐想过吗？”我摇了摇头。
冷萱盯着我，慢慢脸色变了：“你是说……”
“村里头绝对不是正常村子，王队说这里民风彪悍，风俗诡异，我感觉像是个黑窝点，仗着天高皇帝远，胡作非为……冷姐，那个阮芳真的是芳芳？你确认了？”
冷萱眨了眨眼，眼圈渐渐红了：“阮芳就是芳芳，我肯定。可是她不认得我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很确认了，就是化成灰，也认得她。”
“她怎么失踪的？”我问道。
冷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那年暑假，她坐火车来找我玩，结果路上就不见了。”说到后来，声音忍不住发颤：“她即使不认得我，我也不会认错！”
“冷姐。”我站了起来，见冷萱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盖着自己的心绪，却侧着身子——这是拒绝靠近的表示。
我只得站住了道：“可是她似乎把从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斯德哥尔摩症，你不懂吗？”冷萱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凌厉道：“她一定是疯了，所以小沈，救她，一定要救她，我求你。”
这话若是说在进村之前，我也许毫不犹豫，可是现在……
那些村人说什么“分配女人”“份子钱”的话，这个村子的问题怕是比想象的严重得多。
“冷姐。”我沉吟了下道：“目前的行动方案，是我把摄像机交给村长，明天你们先走，我留下再摸摸底，看看村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芳芳呢？”没等我说完，冷萱打断我道：“不救了吗？我们来不就是要救她吗？”
“我们来主要是为了调查一下你侄子失踪的事情，还有确认一下阮芳的真正身份。”我道。
“侄子现在不在村子里，芳芳已经确认了，为什么不救？”冷萱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
“可是目前救不了。”
“为什么？”
“条件不成熟。”
冷萱沉默了会儿道：“我不同意你这个行动方案，我建议治好她，然后带她一起走！若是你觉得村里头有什么猫腻，她这样的人证，正好成为王队进村搜查的理由，那小沈，你不用冒着危险留在这里了，直接让王队他们进村查就是了。”
我沉吟不语，冷萱这么说也几分道理，可是斯德哥尔摩症，哪有那么容易治？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蹬蹬”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