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闻作品中运用修辞手法的初步尝试
2009年9月2日,******新闻办举行新闻发布会,邀请五大自治区领导介绍发展成就。新华网记者赵超、胡浩就此写出如下报道:“‘宁夏是一个神奇而美丽的地方。它的地理位置不东不西,气候不冷不热,面积不大不小。’李锐副主席风趣的介绍一下子勾起了在场记者的兴趣。”《宁夏日报》记者宗时风也在自己的报道中作了同样的描述。
看到这样的报道,我禁不住笑了。因为我在7月19日光明日报头版头条《黄河玉带育明珠》的报道中就有过类似的提法。不仅如此,我此后还在一个场合当面向李锐副主席介绍了我是如何推敲这几句话的。至于李锐副主席是否从中受到启发,尚不得而知。我没有掠人之美之意,只想说明:鲜活的语言,可以活跃气氛、令人难忘,进而收到良好的表达效果。
记得我在写宁夏黄河金岸的优势时,是用了一组排比句:“气候不冷不热,海拔不高不低,人口不多不少,位置不东不西。”这是我自己归纳的语言,与李锐副主席的讲话是否有渊源关系,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我想说的是:新闻性并不排斥文学性,在新闻作品中适当运用具有文学性的修辞手法,可以使新闻作品变得生动、形象、有趣,从而使读者感到更可亲,更愿意读,可以让他们在阅读时开心一笑,在阅读后久久回味。
在《黄河玉带育明珠》这篇通讯里,我还写下了这样的句子:“宁夏,依黄河而存在,凭黄河而发展,借黄河而兴旺。”“神奇的西夏文化,独特的回乡风情,神奇的塞上美景,丰富的物产资源,鲜美的肉奶瓜果……”这些相同的句式组合在一起,就可以构成一定的气势,产生一定的感染力。
其实,我很早就开始这方面的探索了。我想介绍一下自己的探索,以就教于方家。
《治沙英雄的新形象》是我对王有德的第二篇报道。两年前,《光明日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刊发了我对他的长篇报道。如何才能写出新意,是我当时苦苦思索的问题。经过反复推敲,我在开篇用了一组排比句:“依然是黝黑的面孔,依然是朴素的装束,依然是朴实的话语,依然是为荒漠播撒绿阴的信念:当记者最近再次见到王有德时,发现他与两年前相比除了略显苍老外,其他方面竟没有任何变化。”在《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政府效能建设纪事》中,我这样写道:“现在的宁夏,文,不再成山;会,不再成海;活动,不再成堆。”在《科技特派员在行动》中,我在主标题之前加了这样的引题,“在宁夏农村,有这么一些人:他们家在城里,却一年到头在农村跑;他们不是农民,却比农民对农业更上心;他们走到哪里,都受到农民的热烈欢迎;他们到哪里,就把技术和财富带到哪里”。这一组排比,既概括了科技特派员的特点,又给读者留下一点悬念。几年后,我采写的《科技特派员激活宁夏农村“一池春水”》又“故伎重演”:“胸佩特制胸牌,身藏致富绝技,常怀富民之心,奔走果园牛棚之间,有公职身份却甘当农民,不是农民却比农民脸黑:这些常年活跃在宁夏农村广阔天地的‘特殊人物’,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科技特派员’。”这里,我为科技特派员画了一幅“标准像”。在写《宁夏的大学生科技特派员》时,我依然先把他们的共性作了一个概括,“他们刚出校门,就挑起了大梁;他们不算正式就业,却创出不凡的业绩;他们不占任何单位的编制,却干着社会最需要的事业:他们就是‘大学生科技特派员’。”这里面,除了有排比,还用了对比手法,目的是突出他们的特征,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在《宁夏盐池县:机关干部当村官》中,我也有类似的写法,“这确实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在村里工作,却不拿村里一分钱;他们家在城镇,却在农村吃住;他们和村里任何人都不沾亲带故,却把所有乡亲当亲人;他们在村里有职有权,却不把权力当做追求的目标。这些有魄力、有闯劲、想干事、会干事的开拓型人才,就是盐池县下派到农村基层的挂职干部”。在《吴忠市为奶牛过节让奶牛出尽风头》中,我的导语是这样的:“各级领导说奶牛,群众演员扮奶牛,外地来宾饮牛奶,奶牛大选美,乳品大展销……在中国西部乳都文化节上,奶牛真是出尽了风头。”在《谁引翠绿染荒原》的开头,我这样描写:“清凌凌的细流,静静地沿着水泥砌护的毛渠一直流到田间;绿油油的麦苗,齐刷刷地伸展着手臂传递着丰收的消息;直挺挺的白杨,高高地站在渠边一字排开护卫着农田;平展展的公路,直直地伸向四面八方连接到每一个村落;田成档,路成网,树成行……这是记者最近在宁夏中部干旱带上一个被称为红寺堡的移民扶贫开发区看到的情景。”这段话里,有“清凌凌”“绿油油”“齐刷刷”“平展展”四个相像的句式,除了排比外,还糅进了拟人的手法。
对比,应该是新闻作品常用的手法。有些东西,没有对比就不成其为新闻。因此,我们一定要善于运用它,以凸显新闻价值、增强感染效果。对比,既可以把相干的事物放在一起进行对比,也可以把不相干的事物放在一起进行对比,构成强烈的反差效果。在《“人民没有忘记我们!”———记宁夏“心系老劳模”活动》中,我以一组排比句来构成对比:“银色的头发,金色的奖章和红色的花朵相映;热烈的掌声、欢快的笑声与嘹亮的歌声相伴……”这是用几个“特写镜头”,描绘联欢会现场人物的神态和热烈的气氛。前面写的是看到的,注重色彩对比;后面写听到的,通过描写声音来描写气氛。描写色彩,用的是“相映”;描写声音,用的是“相伴”。在写自治区领导与留校贫困大学生共度除夕时,我写道:“虽然没有回家,但他们依然感受到了家的气氛和温馨;虽然父母远在几百里甚至几千里之外,但他们同样得到了亲人般的体贴和关爱。”两组对比的句子,有力地烘托了活动的主题。在《该控制一下“行会”“片会”了》中,我特意写下这样的引题:“办会者千方百计,煞费苦心;赴会者千里迢迢,不辞劳苦。各种名目的协作会、交流会、联营会、研究会、讨论会、年会、工作会多得令人眼花缭乱———”这里,我想通过办会者的“千方百计”与赴会者的“千里迢迢”对比、办会者的“煞费苦心”与赴会者的“不辞劳苦”对比,来揭示出这类会议的实质。在《沙尘暴警示:不能自己毁灭自己》中,我写道:“在这‘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日子里,天上未落下一滴雨,落下的竟是毫无用处的黄沙。”在《草原滩鸡跑得欢》中,我以这样的话做开头:“如今,在宁夏盐池县广袤的天然草原上奔跑觅食的,不再是饥肠辘辘的羔羊,而是饱食终日的滩鸡。羊进了圈,鸡出了笼,这在几年前无法想象的景象,是盐池县在2002年封山禁牧后大力发展滩鸡养殖的杰作。”这里,“饥肠辘辘”与“饱食终日”对比,羊和鸡的一“进”一“出”也是对比。
比喻,也可以在新闻作品中广泛运用。例如,曾获******“落实科学发展观主题宣传”一等奖的《“用完就扔”:不该成为时尚》中就有这样的句子:“现在,‘一次性用品’就像空气一样围绕在我们周围。”把一次性用品比喻成空气,实不为过。又如《牵来绿缰缚沙龙》,这个标题,把植被比喻成“绿缰”,把风沙比喻成“沙龙”,把人类改造自然的活动用一个“牵”字来概括,中间用一个“缚”字连接,这就显得形象生动。《“头重脚轻”:如此评奖为哪般》中,将金奖获得者多于银奖、铜奖获得者的现象,比喻为“头重脚轻”,既简洁又贴切。《谁说这方水土不养“人”?》中,将娃娃鱼比喻为人。《海原县文物不再“寄人篱下”》中,把文物放进看守所比喻为“寄人篱下”。写三北地区林木一年吸收18亿吨二氧化碳、释放16亿吨氧气,我用了“‘胃口’惊人”的比喻。
适当采用拟人手法,可以使新闻作品更加鲜活。在《荒原·乏羊·黄沙———宁夏盐池县大水坑镇即景》中,我写道:“春天又回到广袤的大草原上。然而,绿色却没有跟春天的脚步一起来。放眼四望,大地依然是缺少生机的昏黄色。偶有几片草叶从黄沙中探出头来,也好像十分害羞似的,随时都可能再被黄沙掩埋。”在《人与天牛之战》中,我有这样的句子:“天牛成了宁夏的‘新闻人物’。这个‘不速之客’已经影响到人们的正常生活。”把天牛说成是“新闻人物”确实够大胆的。由此,下文自然就可以称之为“不速之客”了。在《谁给贺兰山岩羊这么大的胆儿?》中,我多次使用拟人的手法。“进山不久,记者就与到低坡觅食、到沟底喝水的岩羊们‘不期而遇’了。它们那悠闲自得的神态、有恃无恐的‘做派’、憨态可掬的形象,真让人惊奇、羡慕、爱怜……它们或低头饮水,或抬头观望,或悠然觅食,全都从容不迫,毫无惊慌之态:你看,贺兰山真的成了他们的‘乐土’了。”“曾有管理员定期带上食物来喂它们,它们更是毫不畏惧、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善意的‘馈赠’,满心欢喜地享用这些‘嗟来之食’。”“在‘和平环境’下,它们‘高枕无忧’地生活,已经很久了。”“没有异族入侵,没有外界骚扰,没有大灾大难,贺兰山岩羊‘无忧无虑’,种群迅速扩大。但是,‘多愁善感’的人类倒替他们犯起愁来。”这些拟人化的描写,是否可以让人读起来感觉生动有趣呢?这正是我追求的表达效果。在写《沙湖娃娃鱼生活趣事》时,我同样用拟人手法,“但它们又不善于追捕,只好‘守株待兔’:先隐蔽好自己,待‘猎物’出现时搞‘突然袭击’。”“当然,有了充足食物,它们也会‘暴饮暴食’,体重因此增加很多。到了‘非常时期’,它们甚至会‘同类相残’,以自己的卵充饥。这虽然有些‘残暴’,但也不失为一种延续生命的‘举措’。”“娃娃鱼会将自己的蜕皮当食物吃掉。娃娃鱼有药用价值,也许,它们此举是在‘自我保健’吧,这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这里面很多词语本是形容人类的,但这里用来形容动物,也是完全可以的呀!在《沙尘暴对宁夏“情有独钟”?》中,一开篇我就来了一段拟人写法:“每到春季,沙尘暴都成为我国北方许多地区的‘常客’。这些沙尘暴,有横扫数千里的‘庞然大物’,也有在局部‘兴风作浪’的‘小妖怪’。无论是大规模的‘兴妖作怪’,还是小范围的‘小打小闹’,几乎很少有把宁夏‘遗忘’的。”“这天早晨,太阳就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后来,太阳偶尔从沙尘中探出头来,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芒。”这里,对沙尘暴、对太阳的描写都用了拟人手法。
“羊,啃瘦了草场,也啃瘦了自己身上的肉,啃断了当地经济的命脉。”这是我描述过度放牧造成灾害的句子,用的是粘连手法。按说,草场本没有肥瘦之分,羊也不会“啃瘦自己的肉”,羊吃草跟经济命脉也不搭界,但仔细一想,实际情况就是如此,读者也很容易就接受这个说法。再如:“牛羊肥了,宁夏的养殖户‘肥’了,宁夏的经济也‘肥’了。”
借代,对提高新闻作品的趣味性也有良好的作用。如:“沙化的草场,实在养不活这么多‘食客’了!与其让羊只全部饿着肚子,不如减少数量让留下的羊只吃饱。看来,该痛下决心对盐池县的羊只搞搞‘计划生育’了。”这里,我用“食客”代替羊只,用“计划生育”来指代以草定畜、计划养羊。
对仗、对偶句,也可以在新闻作品中、特别是新闻标题中广泛使用。“靠双拐站立倾全心育人宁夏残疾教师刘希章书写高尚人生”,这是我一篇新闻的标题,前两句就是对仗,虽然不很工整,但却在有限的字数内概括了这位不凡教师的特点。“高校开启人才库,宁夏奏响振兴歌”,“深情洒满宁夏川,花儿飞向新世纪”,“两千天攀山涉谷五百里全面探寻”“羊多为患需节制,过度放牧酿苦果”,“昔日滥挖甘草走的是穷途末路今日自费治沙走的是新生之路”,都是对偶句。
那么,夸张手法是否也可在新闻作品中运用呢?须知,新闻是用事实说话的,来不得一点虚构、夸张。但是也不尽然。有时巧妙地用了夸张,读者也能顺畅接受,并不认为是夸张。如:在《宁夏大地上有一座水利博物馆》中,我写道:“银川平原上有一座规模宏大的水利博物馆。”这里,从标题到内容都有夸张的成分。接着,我进一步细说:“在这座‘水利博物馆’中,陈列着曾创造过辉煌的各种实物:有流淌了千年以上的秦渠、汉渠、唐徕渠,有历史悠久的黄河水车,有大显神通的青铜峡拦河大坝和水力发电厂,有总扬程达380米的扬水泵站……所有这一切,都展示着那里的古老、神秘、繁荣和诱人的图景。”这样的细说,就是让读者接受前面的带有夸张的说法。在《银川地下有个热水盆》里我也有夸张的描写:“银川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坐在一个巨大的热水盆上。这个深埋地下几千米的热水盆,蕴藏着十分丰富的地热资源。”把地热资源比喻为热水盆,显然是夸张,而一个“坐”字也属夸张描述。《宁夏为迁徙鸟类搭建“离宫别墅”》,则把人工鸟巢比喻为“离宫别墅”,把挂鸟笼夸张为“搭建”,虽然夸张却不离谱,读者完全可以接受。
此外,像“顶针”“连珠”“回环”“双关”“反语”“映衬”“呈递”等修辞手法也可以适当运用。有时候甚至可以将几种修辞手法糅在一起使用。这里只简单举几个例子:《穷得“叮当响”,偏要“响叮当”———记活跃在贫瘠黄土地上的宁夏西吉县文工团》;“水兴,则宁夏兴;兴宁夏,必先兴水。”“电影《红高粱》‘红’了,拿了国际电影节大奖;《红高粱》的主要外景地镇北堡也‘红’了,成为人们旅游观光的热点”(《红高粱“红”了镇北堡》);“在黎明村,我看到了‘黎明’”;“在远景村,记者不仅看到了远景村的‘远景’,而且看到了村企合作的‘远景’”;“长城还有多长,还能保存多久?”……限于篇幅,这里就不再具体分析了。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总之,新闻作品,既然是供人阅读的作品,就同其他文字作品一样,应该具有吸引人、打动人、让人读后有所收获的功能。这就要十八般武器并用,不能人为地为此设限,硬性规定什么手法可用、什么手法不可用。在新闻作品中,适当运用各种修辞手法,可以作多方探索。只要用得贴切、用得准确、用得自然,用得不别扭、不生硬、不产生歧义,就可以提倡。
拉拉杂杂说了很多,也举了很多例子,我只想说明:驾驭语言的能力,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写好新闻作品,是需要从多方面下工夫的;写好了新闻作品,对读者是一种爱护,对自己也是一种享受。不知同行们以为然否?而我作为一个班门弄斧者,此时最想向耐下心来读完本篇的读者问一句:您是否让我为此也“享受”了一回呢?我期待您的回答。
(原载《今传媒》201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