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冲动的青春——泪水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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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青春

如果说大学是天堂,高中是人间,那么初中就是地狱了。从小学的炼狱迈向地狱的刘华并没有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干嘛要读这么个前不见家后不见妈的烂学校,甚至搞不懂初中究竟是个啥玩意。这所初中座落在刘家寨东20里的镇上,大门朝向一群火柴盒似的民房,后门朝向一群小炮楼似的商品房。年久失修破烂不堪的校舍及内部设施,一看就是旧社会的遗留分子。传说那国民党小将侯从军驻扎在镇上,整天游手好闲惯了,总想找点事情做做,于是乎就相中了这块地皮,遂征粮拉夫破土动工,在此兴建了龙王镇初级中学,请来若干个在家赋闲胸有点墨的老少先生,教那些来自四方八里的学生四书五经算数文学军纪国法种桑织布音律洋画等等。1948年,刘邓大军挥师东进之时,将侯某人开膛破肚暴尸三日,并历数其十大罪状,无非强抢民女****少妇征收重税等等,暂且用一纸封条封了初中。没多久,新中国成立了,新领导班子确立,决定恢复建制,所以我们说这龙王初中可谓是和共和国共同成长起来的。刘得寿,刘金刘银刘财刘宝刘玉都是在这里读的初中,刘荣正在读,刘华将来还要在这度过三年的阳光灿烂抑或阴云漫天的日日夜夜。

这学校有三幢房子是历史变迁的明证。一幢是青砖红瓦的,墙体上斑驳的字迹漫漶不清,只能晕晕乎乎看见一个模糊的“匪”字,现在则为食堂。第二幢是青砖红瓦带前檐的房舍,墙壁上书“热烈拥护伟大领袖毛主席”现为学生寝室,一幢是看不出用什么砖造就的三层楼房,水泥墙上书红色小楷《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行为规范》的二十一条学规。现为教学楼。刘荣就在这里上课。一年级为底层,二楼是初二,上层为初三,可谓是低到高层次分明。处在教室底层的刘荣坐在最后一排,和几个脏兮兮的小破孩儿坐一条长不到边的长板凳。她爱看电视,所以很幸运地看不见黑板,只好与同桌或者板凳们互传纸条,小声聊天为乐。最后一排或是最后三排,大家务必记住,在初中或是高中,这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是差学生的乐园,是老师们不屑驻足甚至不屑路过的地方。倘若一个教室分了九排的话,前三排中三排后三排按成绩名次决定,优中差分别落座,因此优更优差更差,这种制度沿袭了几十年,甚至还要延续几十年,上百年,直到没有了教育制度。

没有了老师的关照和好生的照顾的刘荣犹如落单的孤雁秋尽的荷叶,理所当然有好多门功课都不及格,自然而然阿sir请刘得寿来交流思想了好多回,有其必然的刘荣就挨了好多责骂甚至体罚。于是乎刘荣不干了,14岁的女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要退学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少女的胸中激荡,她一哭二闹三打滚,说发誓再也不去那个鬼地方受洋罪了,立志一心要从农种地去除草去打药去割草去做牛做马做鸡做狗也不要学什么ABC123甲乙丙丁大小多少元角分厘动力电能硫酸氢气植物病毒山川河流唐朝埃及了。刘父无法只得将其领回家里,做点农活待字闺中,有朝一日妙郎提亲随即将其嫁出去,嫁猫随猫嫁狗随狗,潦潦草草生个孩子算事。

很快,刘华以全校第三的成绩稀里糊涂地考进了龙王初中,开始了三年的苦学生涯,与此同时,光明小学犹如擦屁纸一样被其扔到了屁股后面。阿sir将刘华排在了第一位中间,上课经常提问。刘华有时对答如流有时不知所云。有一回因为吃了不洁食物肚子爆发了一场革命,以至于上课迟到了,阿sir命其写检查,写了三遍才算完工。

晚上回家是不可能了,那就睡地铺吧。将桌子往中间一拉,众男生挤着躺在用麦杆织的毡子上棉花套的的辈子水泥做的地板上,一睡就是三年。女生朋友们则犹如珍稀动物被锁在2号楼上,从此男女生开始相互躲避,意识到性的存在。不再像小学那样相互脱掉半个裤子,展示纯洁稚嫩的正在发育的胴体。唯一的收获是刘华认识了杏子。杏子在他们家乡是很好吃很耐看的;杏子也一样,杏脸杏眼杏嘴杏花香味,让刘华见了老流涎水,暗恋了三年又分离了三年,最终在高三如愿以偿地牵了她的小手。事情是这样的。刘华同学与杏子在高三时分到了一个班,平时很少说话,因为大家都明白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就在有一次学校组织到电影院观看一个主旋律电影的时候,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走在了一起。这时突然就来了一辆小汽车,大街上走小汽车很正常,可不正常的地方就在于这车晕晕乎乎地不走正道,确切地说是车主晕晕乎乎乱打方向盘,结果有两种,一是车撞在树上,这还好受,要命的是车不爱撞树只喜欢跟人黏糊。晕晕乎乎的车子眼看着就要撞上杏子了。说时迟那时快,刘华一把拉过她,总算没出事儿。刘华一直还沉浸在当时那种惊险的刺激中,杏子的脸却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羞答答地望着刘华。刘华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还拉着杏子的手,光顾着发呆了,像是触电了一样连忙松开。这件事说明君子拉手三年不晚,善于等待,终会成功。学业上除了数学物理其他方面我们的主人公都能应付。这三年是一笔说也说不清楚的账。刘华也没有留下什么只字片言,父母大姐都不在身边,所以名副其实成了一个属于他个人的断代史。据我们推算,刘华最爱干的事一是到小马河边逛游,二是盼着周末回家吃喝玩乐。小马河从镇东头迤逦而过,夏季满河黄水咆哮东流,春冬则断流,这时候在潭子里捉泥鳅挖王八恁合适不过。逮到这些东西,去留问题迫在眉睫,往往是刘大槐拿回家喂猫喂狗了。刘大槐和刘华做了长达四年的铁哥们儿,直到高一那年刘大槐辍学,回到家在镇子上继承父业,卖寿衣花圈顺便领袖唢呐班子为业。刘华许多年后再碰见他已经快认不出来了,黑红的脸啤酒肚膛提拉个鞋摇着个蒲扇在龙王镇的法国梧桐树下乘凉一并与旁人唠嗑为乐。

刘得寿也没闲着,开始学瓦刀活,给十里八乡的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盖出前沿房,小炮楼。这才稍微缓解了一家人的温饱以及刘华的精神充电问题,农资化肥农药种子柴米油盐衣服鞋子在伴随着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以及物资价格的不断上扬,村里人口也急剧膨胀,从100来口人扩张到300来人,地块越分越小,人头越分越小。这时候也是出问题的时候。刘荣这姑娘越来越来越敢和父母闹僵对抗了,青春的叛逆劲头势不可挡。经常和父母吵架,经常和刘华打架,经常要扬言离家出走,最后一条终于成为现实。陈祖芬不是说过:青春就是狗(GO)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