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苦是我最敬重的朋友之一,学识深厚,诗书俱佳。他的诗像他的人,既有佛的宽厚、温暖和慈悲,又有绅士的高贵、优雅和唯美,读他的诗,我永远都会有那种望尘莫及的感觉——因为那不只是诗本身的问题,它还关乎着学识、修养、积淀以及与生俱来的气质、源远流长的基因……这几首诗,是我读得最多的,常读常新,味同橄榄。我天性愚笨,真正读懂一首诗,要很长时间,特别是这类用典精致的诗,直到现在,我仍不敢说自己已经读懂——《与桃花对酌》
子苦的诗,我最喜欢的是这首《与桃花对酌》了,那是一种物我无间、浑然两忘的境界,心心相印的境界。你分不出作者写的是古还是今,你分不出他倾诉的对象是桃花还是佳人。桃花含嗔似笑,夕阳将落未落,山坳的草亭里,淡绿的风拂过,一个温厚的男儿与他的红颜知己对坐,凝眸相望,举杯对酌,千言万语溶于杯中,送至唇边时却又是如此的委婉含蓄。男儿深情地注目着相距咫尺的女子,感觉着她如兰的气息,追随着她幽幽的眸光流转——三月盛满春酿,滋滋地溢出夕阳之辉
我与你对坐,少不了凝眸的对坐
你的眸子一片苍茫,溶了远处的青黛
你的心事,缥缈在水云间都明白,然而都不说出。无声便是诉说。如果我是一个男儿,我也会痴迷于这样桃花般古典、云雾般凄迷的佳人的,心中纵有千千结,也只有凝眸远方,将轻愁付于水天,然后转过头,对他微笑着,默默无言……这简直就是一幅国画,优美而又苍凉。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怅惘,像一滴遗落的墨,在画面上缓缓洇开,不沉重,不袭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之后,却留下满纸芬芳,让你回味悠长。这样的女子,只可面对,不可拥入怀中——这点,她对面的男儿,是明白的。纵使爱到骨髓,也只噙在眼中,捂在胸上,唤在梦里。对君子来说,咫尺便是天涯。不用设防,不用护上一道篱笆墙。透过你的红颜,就透过了世俗的艳慕
你本根植于神的花园,一粒凡尘的心核
落于武陵,被一个多事的隐者
泛舟一窥,开遍了民间的村巷杯盏之后,他已经有些醉眼迷离了,但对面的佳人依旧那样可望而不可即,那样神圣而不可亵渎,他只要静静面对就已经心满意足。至此,佳人和桃花在他眼中已经融为一体,难解难分!与她面对,他仿佛看到了真正的世外桃源。是的,她就是他的世外,她就是他的桃源。多事的隐者在他的心里是可爱的,只因了他的泛舟一窥,桃花的红颜才开遍了民间的村巷,让这个多情男儿有缘目睹,不再空空地神往。春天到了,遍野芬芳,蜂蝶在花与花间吟唱,花与花间传情,映红多少对情侣的笑脸……
带着淡淡的体香,花瓣伴微风纷落,落满男儿一身。因这幸福的抚爱,男儿更加恍惚,心事像涟漪荡开,时空开始溯漾。作者醉了的笔也更加的柔情四溢,男儿温存而憨厚的话语,终于逗得佳人禁不住掩口一笑——我是伴你而生,伴你而来
你我同在天地的花囊,香了又落
谢了又开,你干吗笑了佳人展颜一笑,万物都活了!他是这样的憨态可掬,她是如此的娇羞可人,但她这一笑,却把憨憨的他笑愣了,他抚着自己醉得红红的脸羞愧而天真地问:我的脸已经与你一样了吗?还是
你忆起了一段情缘?谁知这一句话却触动了女儿的心事,她的明眸刹那间暗淡下来,清泪自腮边滑落。男儿更加慌张,徒劳无益地安慰着,解释着,却更催落了她不可抑制的泪水。至此,手足无措的男儿终于情不自禁,他伸出双手,跨出了那本不可逾越的一步:崔生还在惆怅
颦儿还在荷锄,我虽然不胜酒力
不要哭,我来扶你谁是崔生,他是这个男儿吗?容貌俊美、才华横溢,骑马经过桃花烂漫的都城南庄,渴了,向柴门后的女儿讨水喝。一抬头,却见人面桃花相映,脉脉含情,不禁心跳如鼓,打马慌张而去。等又一度花开,再叩柴门,人面却已经随着春风而去,空留他在风中挥笔落红,惆怅千古。
谁是颦儿,她是这个女儿吧!身世飘零、心思敏细,在寄人檐下中长大,在不属于自己的繁华中体尝着风刀霜剑,世态炎凉。月下,谁的目光曾追随她踟蹰的单薄身影?当爱的人掀开另一个女人的头红时,她终于凄然一笑,随落英飘飞而去。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她依旧无家可归;在每一度花落的时候,风依旧会捎来她挑篮葬花的身影,“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不忍再听她愁肠千结的吟唱,也不必再猜想,你看——
男儿向前,很绅士地扶住了佳人,不必拥抱,不必伏在肩上嘤嘤而泣,一个“扶”字,就已经显示出了风度,拿捏住了分寸,道尽了说不尽的关怀。对古典的才子佳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再多一点儿亲热便失去了韵致,滑向了轻佻。只一个“扶”字,崔生就可以不必再惆怅,颦儿就可以不必再荷锄了,一个深深的情字,其实并不需要更多庸俗的肌肤相亲。水的舟将载着他们,缓缓驶进不醒的梦里。花的海,鸟的歌,任人沉醉,旁人再无从窥视。
只是将崔生和颦儿撮合到了一块儿,或许那并不是作者的本意,而是读诗者一厢情愿的联系,不过那又如何呢,前生不得愿,今世有位“伴你而生,伴你而来”的温厚男儿相扶相伴,不也是曹雪芹都无法安排的美妙结局了吗?既然各自怀揣着一段情缘,在一世世轮回中痴痴寻找,你敢说,他不是你寻找的男儿吗?你敢说,她不是你寻找的女子吗?管它呢!——
看山坳里的那杯草亭,那儿的风绿
让我们减些酡红,就随梦落吧《扁豆花与茄子花》
《扁豆花与茄子花》,是我看到的子苦最早的一首诗。最初好像是写在一张烟壳纸上的,那次是白舟还乡,大家围桌而饮,而歌,而舞,然后是而泣。没有一个人的眼睛不是红的,大家心灵中最真实的欢喜和最深处的悲苦都表露无遗,不再掩饰。
子苦醉了,他自己说他醉了!他在图书馆五楼别人的大办公桌上,撕下一张烟壳纸,挥笔写下了这首诗。随心而来,随性而发,眼中有泪,笔下便有诗。奇怪的是这首写在烟壳纸上的诗毫无烟草的味道,却散发着故园最本质芬芳的气息。它很短小,但它的禅意,它的清新自然,就像朴实无华的扁豆花与茄子花,多年来,一直余香不绝,可慰岁月——青山乱叠的禅书,守在我的枕边
睡了很久,我清静了许多
一些柔风沉醉的夜半,它偶尔
对着我起伏的梦乡,棒喝诗中,他睡了,枕边是青山乱叠的禅书。他睡了吗,他什么时候睡的,没有人看见,他是在他的醉里睡了吗?他是在我们而饮、而歌、而舞、而泣的时候睡了吗?我们醒着,然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而他却在起伏的梦乡中,听到了一声振聋发聩的棒喝,于是他就醒了,于是他就悟了,于是醒后的子苦和睡前的子苦就不是同一个人了。从此他就成了天边最远的云彩,他的思绪,总飘在我们的目光之外,让我们无法抵达,无迹可寻。他总是那么轻盈,而我们总是那么沉重,无从解脱,不能放下,步履维艰。他的心情,被一朵莲花载起,缓缓地去了美而温馨的佛国。
可笑可悲啊,当时我还不懂得棒喝是何意,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词。记得我还一再天真无邪地追问:你写的啥字啊子苦,是“捧唱”吗?“捧唱”是啥意思啊?
子苦在“棒喝”之后便成了一个智者。目光纯净,目含慈悲。而他毕竟还是那样年轻,他得时时从别人的际遇中领会生命的真髓和坚韧,最平静的水也会因为太阳的热力而激动,而澎湃,而哭泣的。那天醉后他红着眼睛,用厚厚的手掌捶着自己的胸膛说:“心痛啊,我心痛啊!”
也许顿悟的过程的确是疼痛的,但却又是那样的欣慰,那样的悲喜交集:我懂得了,享受生命
如同轻削鲜美的荔枝,大啖甘腴的荔肉
之后,吐出光滑的核
吐出绵韧中的坚硬,珍藏于
某个醉月的眼神,某个亲密的吻印不知道有谁明白“醉后”的子苦的心情,也不可斟酌他世界中“某个醉月的眼神,某个亲密的吻印”,或许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言说,不必言说,他懂得了,我们也就懂得了。在醉与醒之间,在歌与哭之间,在日与月之间,蕴藏着宇宙的所有秘密。
那之后不久——在浩渺的水边看过了秋天的芦苇之后,他坐在车中,抬头,突然看到了西天的硕大夕阳,悲壮而惨烈,夕阳也将脸贴在车窗上,看着他。那一刻他又激动了,他变得像个孩子一样胆怯。他扭过头,一个劲地说:“不敢看,我不敢看落日!”满车沉默,平日浮躁的人,聒噪的人那一刻都是真沉默。他用指尖一个字一个字地按着手机,将一个短信发给就坐在他身边的人:“我想和坐在我身边的人,做一世朋友。”或许是面对壮美自然引发的孤独,或许是在沉默瞬间感受的共鸣,或许是魏晋时代遗传的古典,让他突然有了这样含蓄而深沉的表达:
公案的诡秘悄悄开启心机,无论
是怎样姿态的问题,我只有一个
微笑的答案,扁豆花与茄子花凡是飞过篱笆上空的蝴蝶、蜜蜂和蜻蜓,都知道你的心意和你赤子的祝福,子苦,不必担心。是的,扁豆花与茄子花,就是你微笑的答案,大智若愚,何等叫人艳羡的境界!扁豆花与茄子花,开在疏落的篱笆间
紫罗兰,是我最爱的
颜色中的生命,大家都相信
在那个时刻,我们会结出果子一个又一个流年过去,疏落的篱笆间,扁豆花与茄子花,这颜色中的生命,这相亲相爱的姐妹,依旧携手成长,平凡而又坚韧。岁岁年年不变的景色,最能见证沧海桑田。至于它们能不能结出果子,风说了不算,篱笆说了不算,飘过小河上空的云彩说了不算,季节说了不算,老茄子和老扁豆说了不算,它们自己也说了不算。结果子不是它们的任务,那是苹果李子栗子梨和桃的事儿,有一串淡淡的紫花在篱笆小院里芬芳过,在季节里烂漫过,不就是一幅很美的图画了吗?
看,争执的瞬间,春就去了,秋正在凋落,青山乱叠的远处,那位枕着禅书入眠的隐士翻一个身,天就老了,地就荒了,雪花开始飘落,昨日将被覆盖,不管它,不管它,且数一数这梦中的粉红淡紫,一朵、一朵……
《路遇诗人瑞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与子苦仅见过几面,不熟,所以一次相遇也可入诗。很不堪的是身边人如潮涌,我们只得像聋子那样打着手势,大声打着招呼。不过那些嘈杂的声音和场景,都在诗中被净化过滤掉了——真正的诗人都是会美化现实的,我就亲眼见过一位小姐妹在一堆牛粪上插上一朵花,然后拍出了一幅美妙绝伦的作品,哈哈!
这其实是一首很简单的诗,虽然它看上去有些不太好懂。它写了作者与一个人的不期而遇,并因为这次偶遇而找到了诗歌(或者说失而复得)。瑞娴是我的名字,但我不认为诗中的瑞娴就是本人,那其实是诗人与诗歌相遇的一个载体,抑或是一个象征而已,而且面对着子苦及诸多令我望尘莫及的诗人们,我如何敢称诗人?
与其说是路遇瑞娴,不如说路遇诗歌,你看——她呼唤我的名字,在站定之后
一汪秋光的眼神,黝亮如翼
我知道是诗歌,开了个玩笑
这个秋凉的午后,她以阳光的形态
让我遭遇诗歌……然后,他没有去注目邂逅者的形象,而是将目光越过邂逅者,去注目与她的形象不太协调的一件物品——诗人瑞娴
一袭秋阳站定在街心
自行车尾虬枯的老根,稍稍有些不协调
仅仅是因为,刹那间我等同每个路人
或者无人关心,只有诗歌的直觉
唤起诗人与老根的关联——当时,我自行车后座上的确带了一块丑陋的树根,雄心勃勃要回去刻根雕的——从小就像个老古董,喜欢些古里古怪的玩意儿,石头瓦片树根啦什么的,从街上捡了来都会小心地藏到母亲留下的破枣木箱子里,9岁时捡的树根到现在还留着呢!
想来一个穿一步裙的女人,单车上捆着一块张牙舞爪的老树根,招摇过市,的确有些不成体统,更不符合一个女人温文尔雅的特征。而作者那时恰好也处在世俗的潮涌中,遗忘了诗歌,“只有诗歌的直觉,唤起诗人与老根的关联”,所以看到老根时,他肯定瞬间有些疑惑,甚至会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怪异可笑吧?诗人瑞娴,总在笑与不笑之间
情态是披离的秋光,之真诚的冷矜
是潮落的海梦,之幽蓝的月波
自从领略她倾海的泪落之后,我迷失
于诗歌的现代吟唱,诗歌是海之澎湃“情态”是外表,是常态;“倾海的泪落”是内心的宣泄,是作者从前曾目睹过的一次伤心。一内一外,组成了一个立体的、可感的人,寥寥几句就抓住了神髓和灵魂,而且语言优美,韵味悠长,不落俗套。也正是这“倾海的泪落”让作者悟到了诗歌的本质——“诗歌是海之澎湃”。所以他才会在秋光一泻的街心,最终失而复得,与遗落的诗歌相遇。海之宁息,海子的天堂之行
承受生之轻,与生之重的苦难诗作者的思绪,恣意飞扬,由“海之澎湃”,闪电般联想到了卧轨而眠的海子,笔触直抵一个时代的矛盾和痛苦,却并未做任何的联系和说明,似乎只是信马由缰。有谁敢说海子的离去是甘心、快乐的?然而作者却说那是“天堂之行”,不是自欺欺人,是诗作者总是用温暖善意的眼睛看世界,他不忍用沉重的字眼去叙说残酷——也许,他认为离开这个日渐恶俗的世界,对海子来说反倒是真正的解脱。肉体抛却,灵魂飞起,死亡,才是真正的天堂。他是在安慰那些仍在追忆海子的人,同时也安慰自己。
诗中的瑞娴与海子并无关联,只是,也是一个迟到的写作者或者现世的受难者而已。作者在这一段中,轻易而自然地就将诗作了一个不动声色的提升。将诗中人当做一个载体,将她的痛苦与思想,提升到了一个与时代命运息息相关的高度。形象鲜活生动,而且英姿飒爽。诗人瑞娴,挽词语之弓如满月
射穿海的胸怀,太阳的心脏以及
一个女人,这个时代承载的思索如果将诗中人当作一个具体的人来理解,这个描写无疑过大——那样沉的弓箭和使命岂是一个小女子能擎得起的?谁能射穿“海的胸怀,太阳的心脏”,大概只有神话中的人物吧!但如果理解了那只是一个象征,便会感到十分的妥帖而且十分的有分量了。低眉的问讯,关乎思索层的生活
关乎一些看不见的真实——哈哈,这倒好像是写实了,诗中人的灵魂被提升了一次,最终还是被放回来了,回来在正午的街心做低眉的问讯。虽是平常的一次相遇,却皆大欢喜,让作者收获颇丰。我在诗歌之外
秋光一泻的街心,看见诗歌的
藤萝悄悄爬上,我的心壁
一披阳光的叶子,在挥手之间这和未遇见时的“正午的街心,遗忘了诗歌”形成了鲜明对照,转化完成得如此圆满,又如此自然。
子苦将一次平常的相遇写得如此美好,而且写出了如此意义,足见他对庸常的生活有何等高超的提升能力。很庆幸自己的名字曾作为一个符号,在他的诗中出现,并为他的思想作了一次不太成功的注释。但很遗憾,这首诗我是读了很多遍才真正读懂的。就是用这种笨拙的方法,一段一段地分析之后,才读出了深刻。
看来我永远不敢自称诗人了,面对远山,面对着山外之山,我只能诚惶诚恐,做真诚的致意……
附子苦诗:
与桃花对酌三月盛满春酿,滋滋地溢出夕阳之辉
我与你对坐,少不了凝眸的对坐
你的眸子一片苍茫,溶了远处的青黛
你的心事,缥缈在水云间
透过你的红颜,就透过了世俗的艳慕
你本根植于神的花园,一粒凡尘的心核
落于武陵,被一个多事的隐者
泛舟一窥,开遍了民间的村巷
你抚了我一身,时空开始溯漾
我是伴你而生,伴你而来
你我同在天地的花囊,香了又落
谢了又开,你干吗笑了
我的脸已经与你一样了吗?还是
你忆起了一段情缘?崔生还在惆怅
颦儿还在荷锄,我虽然不胜酒力
不要哭,我来扶你
不,是谢谢你如期而至
在这个有些微醺的三月,黄昏相约
看山坳里的那杯草亭,那儿的风绿
让我们减些酡红,就随梦落吧
扁豆花与茄子花
青山乱叠的禅书,守在我的枕边
睡了很久,我清静了许多
一些柔风沉醉的夜半,它偶尔
对着我起伏的梦乡,棒喝
我懂得了,享受生命
如同轻削鲜美的荔枝,大啖甘腴的荔肉
之后,吐出光滑的核
吐出绵韧中的坚硬,珍藏于
某个醉月的眼神,某个亲密的吻印
公案的诡秘悄悄开启心机,无论
是怎样姿态的问题,我只有一个
微笑的答案,扁豆花与茄子花
扁豆花与茄子花,开在疏落的篱笆间
紫罗兰,是我最爱的
颜色中的生命,大家都相信
在那个时刻,我们会结出果子
路遇诗人瑞娴
从来没有第二个秋天,像第三十个秋天
令我通透得着迷,走在路上
相识未识的旁若无人的,意料之中的
和意料之外的,水晶般的行人
折射四处游弋的阳光,抛出流星的弧线
正午的街心,遗忘了诗歌,或者
因为诗歌无处不在,或者
最近的一个月夜,枕边的昆德拉
喋喋不休,在一个迷人的手势之间
不朽诞生了,名叫阿涅丝的女性
她呼唤我的名字,在站定之后
一汪秋光的眼神,黝亮如翼
我知道是诗歌,开了个玩笑
这个秋凉的午后,她以阳光的形态
让我遭遇诗歌,诗人瑞娴
与阿涅丝,没有本质上的寓意
一个是思索,一个是惊喜
惊喜挽着自豪,犹同我的生活
突然拥着诗歌的香肩,极端浅浮的背后
流于观望者的自豪,失敏于思索的维度
诗人瑞娴,一袭秋阳站定在街心
自行车尾虬枯的老根,稍稍有些不协调
仅仅是因为,刹那间我等同每个路人
或者无人关心,只有诗歌的直觉
唤起诗人与老根的关联,似乎只有我知道
诗人瑞娴,总在笑与不笑之间
情态是披离的秋光,之真诚的冷矜
是潮落的海梦,之幽蓝的月波
自从领略她倾海的泪落之后,我迷失
于诗歌的现代吟唱,诗歌是海之澎湃
海之宁息,海子的天堂之行
承受生之轻,与生之重的苦难
诗人瑞娴,挽词语之弓如满月
射穿海的胸怀,太阳的心脏以及
一个女人,这个时代承载的思索
低眉的问讯,关乎思索层的生活
关乎一些看不见的真实,我在诗歌之外
秋光一泻的街心,看见诗歌的
藤萝悄悄爬上,我的心壁
一披阳光的叶子,在挥手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