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写作者,特别是短篇小说的写作者,我更多地关注的是,跟我年龄相仿的、七十年代出生的写作者的短篇小说。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在那些小说里,我很少能看出源自写作者心灵深处的本质性的东西,我更多地看到的无非是浮现于小说表面的对西方小说文本的模仿、对现代小说技巧的玩弄,以及对现今生活的浅层描摹。说难听点,基本上是一些没有灵魂的作品。
在我的认识里,每一部优秀的作品都应当留有写作者心灵的印记,譬如,我们读鲁迅的小说时,能读出他心头的激愤;读泰戈尔的诗歌时,能读出他心底的博爱;读卡夫卡的作品时,能读出他内心的苦闷……可读七十年代出生的写作者的作品时,我深深地感到了这种小说最本质的东西的缺席。
记得两年前,我曾在新小说论坛里发过一个帖子,批判先锋作家马原的小说。我认为马原的很多小说只不过在模仿西方现代派作家的作品。而作为写作上的模仿,往往只能模仿到作品的形式,内核是永远模仿不了的!因为模仿者创作时不可能具备原创者的心境。为此,我一直觉得马原不是一位优秀的作家。
而他同时代的作家余华,我觉得他之所以比马原走得远,关键在于他意识到了光靠对小说形式的模仿是没有出路的,必须有融入自己心灵深处的东西。所以,他后来的《活着》《许三观卖血记》中,我们很少再能看到西方现代派小说的痕迹了,但他们不约而同地让我们感动甚至于震撼。为什么能产生这种效果?那是因为我们从这些小说里读出了他心灵深处流淌的苦难意识。这就是一部作品最本质,也是最可贵的东西。
作为七十年代出生的写作者,由于我们所处时代的不同,虽然接触的东西(单指创作方面)比前辈更广,但在接受和吸取上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我们抛弃了最应该坚守的和最本质的成分。在这方面,七十年代出生的写作者超不过上一代的作家,譬如余华、刘庆邦、鬼子等,也比不上八十年代出生的新人,譬如韩寒、春树等。八十年代出生的写作者,他们的作品尽管还显得稚嫩和肤浅,但至少流露出了他们内心的迷惘和叛逆。
所以,我觉得我们这一代的写作者,如果要想在写作上有所作为,不能只是眼睛朝上,仰望着文学大师树立的丰碑,而忽略自己的个性一味地模仿,还应当眼睛往下,审视和关注自己的内心,一切从心灵出发进行写作。只有在这个前提之下,再来全面观照当前人们的生存处境,和深入思考现今整个社会的命运,写出来的作品才有可能赋予灵魂。否则,我们的作品只是一具具行体走尸,根本不具备存活下去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