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会移动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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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过不去的马路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卡付卡终于到达了K城东城门外。

隔着护城河,卡付卡看到对岸几十米开外的城墙,高高耸立着。突然,从城楼上传下几记浑厚的钟声,两扇厚重的城门就徐徐拉开了。一群戴着黄帽子的孩子从城门里潮水般涌了出来。

卡付卡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情,几个孩子已经攥住卡付卡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开了——一个说是我先看到的,另一个说是我先发现的,还有一个说是我先拉住胳膊的……卡付卡很夸张地扭动起身子来,一面大声嚷起来:干什么?要饭还是打劫啊?但他们使出浑身的劲,死拉住卡付卡就是不放手。

卡付卡停止了扭动,说: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个个子稍稍高点的男孩子说:我们想学雷锋。

学雷锋?卡付卡问,雷锋是谁?

历史书上说,雷锋是中国的一个名人。他专门做好事不留名的。现在,我们K城人都在学习他。

我听明白了,你们是想帮我,卡付卡说,可问题是我现在也没什么需要你们帮忙啊!

一个梳了羊角辫的女孩子问道:叔叔,你是不是想过马路,进我们K城去?

那个女孩看卡付卡点了点头,继续说:如果没我们的帮助,你很难走过桥对面的那条马路的。

真天方夜谭了,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居然骗起我大人来了,卡付卡不觉冷笑了一声。

叔叔,你还别不信。你先看看马路上的车。

卡付卡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马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很多车来。那些车一辆接着一辆,速度都在八十码以上,人想要走过去还真有点难度。他连忙换了口气:人生地不熟的,看来还真要你们帮忙了。可就算帮忙,好像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抢着帮我啊!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女孩说,我们学雷锋做好事,的确是不拿钱的,但我们学校里要考核的。谁做的好事多,谁就能评“雷锋式的好学生”!

还有家里也一样,有个男孩子插嘴说,谁家做好事多,谁家就能评“雷锋式的好家庭”。年底,首脑还要亲自接见呢!

卡付卡说:看你们也有难处,要不,我也学习下雷锋,让你们一个接一个来帮我过马路。

听卡付卡这么一说,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叔叔真好!说完,他们都赶紧松了手,自觉地从高到低排好了队伍。

卡付卡顿时感觉像是松了绑一般轻松自在。很快,一个孩子上来挽住卡付卡的胳膊,另两个孩子从卡付卡肩膀上拿下行李,用四只小手横抬着。卡付卡看着他们吃力的样子,感觉很不好意思。他们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

到了马路边,那个挽卡付卡的孩子,腾出一只手,摘下小黄帽来,朝空中挥了几下。奇迹很快就出现了:那些车子立马来了个紧急刹车,乖乖地停在他们的两边。

等卡付卡和那几个孩子过了马路,卡付卡回头看到那些车子又飞速地跑了起来。

卡付卡说:太感谢你们了,要是没你们的帮助,我一定过不了马路的。过不了马路,我就进不了K城了。

叔叔,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三个孩子像背书一样地说,麻烦你给我们签个名。

签名?难不成我成明星了?卡付卡还在疑惑的时候,那几个孩子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还有个小本子,刷刷地写了起来。

卡付卡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帮一个叔叔过马路(抬行李)。

他们用白嫩的小手指点着合适的位置,示意卡付卡签上名字。

卡付卡一边签名,一边忍不住想笑出来:太有趣了!

一回生,二回熟,等第二次返回来的时候,卡付卡的腿一点都不僵硬了。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他一时玩心大发,朝两边的司机夸张地敬了一个礼,然后朝他们笑笑。他感觉棒极了——自己在马路中间大摇大摆地走,两边的司机都向他行注目礼呢!

对付完了这一拨人,卡付卡背起行李,准备进K城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新冒出一拨人来。他们也死死地攥住了卡付卡的身子,让他动弹不得。

卡付卡说:我知道你们想学雷锋。我答应你们,请你们先松手!

接下来的事情,卡付卡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日头,就像过马路一样,从K城的东门跑西门去了,卡付卡还被孩子搀扶着在过马路。刚巧,卡付卡和孩子过到了护城河的这边,突然,从城墙上传来了急促的敲鼓声。那几个孩子一听到鼓声,连忙松了手,连名字也不让卡付卡签了,就一溜烟地朝城门跑去。

卡付卡伸出手,想喊几句“等等我,等等我”,可喉咙像是被火点着了一般,只发出干燥的嗷嗷声。

暮色里,厚重的城门徐徐合拢。卡付卡感觉自己的身子,像煮熟了的面条一样软绵绵地向泥地流淌下去。

隐隐约约地,从K城里传出“学习雷锋好榜样”的音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