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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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这中间李哥给吴姐回了电话。说已经打听清楚。案子十分重大,而且程序已迅速走到了法院那里,怕是难办了。吴姐听了暗暗叫苦,央求李哥不要撒手此事。还告诉李哥这回帮的就是上回帮过的那个人。这么说是让他记起和寇兰的事,李哥有什么活思想,她自是不能钻进他心里看看,但李哥却没接这个茬,答应尽力而为。吴姐又提一起吃饭的事,李哥仍然推辞。她只好作罢。

放下电话后吴姐给寇兰打了电话。告诉她国瑞被抓的事。寇兰一惊,连忙问国瑞犯了什么法。吴姐说她也不太清楚。又说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事不能久拖,得赶紧找关系救人。寇兰问她能帮上什么忙。事到如今,吴姐也不再绕圈子,说找的是上回的李哥,还想用上回的办法。说完又加句委曲你了寇兰。寇兰在电话里一笑,说咱没别的能耐,也只能在这方面尽点力量。吴姐感动说小寇谢谢你这么无保留地帮助人。好人会有好报。寇兰没说什么,问是不是又要一起吃饭?吴姐说这回免了,人家说忙。寇兰问那怎么见他呢?吴姐说我告诉你他的电话,可直接与他联系。听他安排。咳,求人小三辈嘛!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寇兰给李哥打了电话。( 吴姐告诉她约人这时候约最合适)不知怎的,她拿电话的手抖得很历害,像个心惊胆颤的贼。开始李哥没将她对上号,当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态度又很是冷淡,装出不明白的样子,问找他有什么事。她又能怎么说呢?能说找你是让你睡?她吞吞吐吐说想见见他。李哥说忙,说他很忙,说忙得什么都顾不上。又说以后再联系。这么说很叫寇兰难为,无所是从。心里打怵又不得不继续与他联系。隔个一天两日给他打回电话。他始终如一的生硬态度使她感到很是难受,也很屈辱,心想自己毕竟与他睡过,不说那句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话,也毕竟形成了男女间最深的关系,可他竟像个素昧平生的人,阴阴阳阳的。她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哪,拔×无情。

吴姐也很急,一遍一遍给她打电话,了解进展情况。不断给她打气。出谋划策,像战场上的指挥员鼓励战士冲锋陷阵那般。她决定改换一下方式,不打电话,直接到李哥住处那里等他。

总算不坏,她凭记忆找到了上回李哥带她去的那个地方。还记得李哥指给她看的那扇窗户。窗户黑着,像动物闭着的眼。李哥还没回来。

夜还不算深,小区路径上不断有人走。多是归家的人。寇兰怕招人注意,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呆,她在小区里不停地走动,装成一个路人。

李哥的窗户却一直黑着。

她看看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她觉得不必再等下去了。李哥再忙这时也应该回来了。不回就说明他回另一个家了。她将自己“守株待兔”落空归咎于李哥的“狡兔三穴”。

后来她改变做法,不再傻等。而是在晚上十点多钟赶到这里,只要窗户不亮,立马走人。

是功夫不负苦心人。第三回上李哥的窗户亮了,寇兰像看见了指路灯塔那般欢欣鼓舞。

她不敢冒然而入,怕屋里另有他人,真是这样准会把李哥惹恼。那国哥的事就彻底砸了。

她想不妨先探听一下虚实,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她拨了李哥的手机,依然是手抖心跳。李哥接了。听出是她声音立刻变得急燥,说这么晚还打电话干啥。她说想见见你。他冷冷说见我干嘛。她说我想……她本想增加些情感色彩,说自己想他。可舌头在口中打了几个转也没说出口。他问你在哪里?她说我在你楼下。他听了半天没吭声。她试探着说不知道你现在方便不方便……他叹了口气,说不是方便不方便的事。她问我能上去吗?他又不说话了。她说那我上去了。他说不行。她问怎么不行呢?他说你别问了不行就是不行。她问李哥你讨厌我?问时想起上回在浴室李哥拍她的屁股说的喜欢小胖子的话,自信李哥不讨厌她。他说也不是讨厌不讨厌的事。她问那为啥不想要我?他说别逼我说,再说话就难听了。她怔了一下,又说李哥你说吧,我要明白。他又停了停,说我有一个原则,她问什么原则?他说我从不和同一个女人有第二夜,当然除了我老婆。天呐!她叫了一声。

她哭着跑走了。

寇兰第二天把情况对吴姐说了。吴姐正恼火时李哥打来电话。让她替他向寇兰道个歉,说昨晚喝多了,说了些昏话。吴姐说且不论是不是昏话。你真有那样的原则?李哥说有没有都不是关键,什么事都难能做到板上钉钉。问题是我已经清楚帮不上这个忙,所以就不能再那样。吴姐闻听大吃一惊,问你说什么?你帮不上忙啦?!李哥说对。我实在无能为力,不光是我,别人也不行。这个案子的走向已不可逆转。我说的是实情,所以你也不要再到处求人了,徒劳。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李哥挂了电话。

吴姐呆了。

这几天玉姐像一只无头苍蝇东一头西一头乱撞,向每一个能说上话的市领导寻求帮助。有的打电话,有的登门。情真意切,甚至有些低三下四。事到关键时也顾不了许多。

只是不见成效,人家嘴上好好好是是是,但并不见诸行动。打电话催问,回答如出一辙:这个案子非同一般,难,难,最好能找找上面。上面是谁?市长?市长躲得她远远,见都见不着。整个一个混蛋,她在心里恨恨地骂。

“哦”,玉姐陡地叫了一声,她恍然大悟了,明白黄市长不肯帮她的症结所在:这个案子不仅涉及到三阿哥,也涉及到黄市长。国隆公司的整个融资过程,事实上都由黄市长暗中运作,如同机场新跑道项目。而且还可以肯定,那个从国隆吸进巨额资金的空壳公司与黄有关。黄与三阿哥一气,这是一定的。于这种情势下自己还谋求黄的帮助,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国瑞案件在玉姐心中已渐渐拨开迷雾。

事态已十分复杂,可以说国瑞凶多吉少。玉姐考虑怎样继续对他的营救。她知道国瑞的其他朋友如吴姐等人也在努力奔走,可她也知道,他们没有这个力量。也许只有她才可以与黄一搏。当然这并非说他有与黄抗衡力量。她没有。但她可以借助外力。她想到的是市委陈书记。她与陈曾有一面之识,印象不坏。面相和言谈都能见出是个正派人。陈黄之间有芥蒂,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从高栋说话间有意无意对陈书记的嘲讽,足见出两方(受政)成见很深,势不两立有一回高栋甚至毫不掩饰黄欲以取代陈之意向。她虽不是官场之人,可官场上的事她也大体清楚,权力之争不可调和。她觉得可以直接去找陈书记谈,当然不必透露黄的取代之意,这个陈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用不着她谈。只需将国瑞案件向陈书记合盘托出牵出黄来。陈书记自会掂出其中的份量。只要他认为可资利用,自会有相应行动,如此国瑞方有生机。玉姐执著,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如此不及得失地拯救国瑞根由何在。

玉姐按官场套路,先给陈书记的秘书老郭打电话,对上了号老郭的态度非常友好,问这问那,后问找他有什么事。她说想拜访陈书记。老郭打了个艮,问是礼节性拜访还是有什么具体事情和书记谈。玉姐说有件事情想和陈书记谈谈。老郭说能不能先透露一下是哪方面的事情。玉姐想想说在电话里不好讲。老郭笑了,说看样是国家重大机密呵。玉姐也笑着对挡,回句也差不多呵。老郭顿了顿,说好吧,我来安排,但时间不好定,你等我的电话吧。

第二天下午玉姐便接到老郭的电话,老郭说请你到大堂茶吧,我立刻就到。玉姐心里纳闷,不晓是老郭单独还是和陈书记一起。

转念又觉得自己刹是好笑,有多大的身份会能得到书记如此礼遇。

玉姐略一修饰便乘电梯下楼,到茶吧坐下便见亮亮脑门的老郭从旋转门进到大堂,她站起身招了招手,老郭便应招而至。玉姐边用手势让座边说有劳郭秘大驾大光临呵,老郭落坐说为漂亮女士效劳呵。玉姐就笑了。他觉得老郭是个挺平实的人,不像高栋人精似的。

服务小姐走过来,问喝点什么,老郭抢先接过茶单,说我来吧。边溜览边问玉姐喝什么。玉姐说绿茶。老郭对小姐说两杯绿茶。玉姐笑说你别随我呀。老郭说我也喜欢绿茶。玉姐说那好喽哇,听人说有同等嘻好的人脾气相投,能说得来。老郭笑说那咱俩一定谈得来喽。

说了些闲话,老郭言归正传,转达陈书记的话:说她和她那口子(宫超)几次来都知道,因有黄市长作陪就没出面,很失礼,请多多包涵。说这次他要见见,一起吃吃饭。如果她不急走的话,时间可灵活些。因为这段时间实在太忙。至于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不超出原则,便没问题。为提高办事效率,可先把事情与郭秘书说,能协调更好,有问题再转告于他。

玉姐听了点点头,对老郭说谢谢陈书记,他这么忙,给他添麻烦很不应该。可这事……

这时服务小姐送来了茶。

“可这事又实在不能不惊动陈书记。”玉姐等小姐走后接着说。

“什么事呢?”老郭问。

“一桩案子。”玉姐说。

“什么案子?”老郭问。

“经济。”玉姐说。

“立案了没有?”老郭问。

“立了,公诉。”玉姐说。

“找书记是因为法院不能秉公执法么?”老郭问。

“有这个耽心。当事人是冤枉的。相信如果法院能公正对待,会真相大白。”玉姐说。

“真相?真相是什么?”老郭问。

“一位领导人牵扯在案子里。”玉姐说。

“是哪个级别的领导人?”老郭问。

“市级。”玉姐说。

“能说出名字吗?”老郭问。

“……黄市长。”玉姐说。

“啊!”老郭轻轻叫了一声。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从脸上掠过,刹那间连光脑门都变得红润起来。

玉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这样吧,我回去就向书记汇报,你再等我的电话。”老郭说。

“你估计……”

“也许陈书记会亲自和你谈,注意保密,限于现有的范围,懂吗?”

“懂。”

老郭告辞。玉姐起身相送。

两杯茶原封不动的在茶几上升腾着热气。

这天下午,她正要去拜访市政法委的一位领导,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五十多岁、神经兮兮的样子。自我介绍说姓宣,是老三(三阿哥)的朋友。她心里犯疑,想要是三阿哥的朋友她应该知道。却从未见,也未听说。她说您来得不巧,我正要出门去。也算是个逐客令了。可那姓宣的不理这茬,大大样样在沙发上坐下。说你坐下来,我有话同你说。她反感他说话的口气,心里想着怎么把他打发走。

姓宣的说他是受“老三”的委托而来。她在心里哼了声,说他不是在美国吗?姓宣的说不假,他给我发了份传真,让我给你看看。她说他怎么不直接发给我?也不是不知道我的下落。姓宣的说这自有他的考虑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传真递给她。她认出是三阿哥的手迹,上写:照宣哥的意思办。她的眼光刚离开纸面,这位“宣哥”便从她手里把纸取下,从茶几上拿起火柴,擦着将纸点燃,把纸灰在烟缸里弄碎。宣哥做这些的时候她觉得脊背有些凉森森的,像置身一个秘密工作地点。她抬眼看看这位神秘的“地工”,冷冷说:“你说吧。”

“一句话,立刻回去。”“地工”说,态度不容置疑。

“回哪儿?”

“回家。”

“为什么?”

“你要离开这里。”

“不行,我这里有事情要办。”

“停止,立刻停止。老三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很不高兴。”

“他不高兴又怎么样?”

“他是你丈夫,他有权力干预,他让我来就是一种干预。”

“他要干什么?”

“他要你回去。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怎么是闲事?是他公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