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堂主,易辰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竟然开始下降,奔腾的火焰也是在慢慢消退,直到眼前他才算明白公子的安排,这根本就不是那样的药,公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下下策的安排,他只是要自己难以自制的说出来,不是这一下简简单单的事,公子只是选择在今夜把自己的事拉出来,无论是出于什么思量,突然也好、仓促也罢,只是要冲破阻碍,在今夜柳暗花明。
我的公子,这一路、这一夜,你的良苦用心啊。
“堂主,我明白了,我会一直等你告诉我,什么代价、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易辰轻声言语,满满的赤诚。
“好,只是,今夜本堂主的表现不准让第三个人知道,听到了?”佟秋很认真的说着。
“好”易辰看着佟秋捎带威胁的样子,笑意渐扬,佟秋看一眼这笑容,和入极乐门之时、和之前在自己身边的一样,不说话转身往回走。
易辰跟在后面,谁也没再说什么,摸出腰间的笛子,吹起堂主最爱的曲子,公子的那首《千丈》,曲子里踏马红尘、潇洒江湖的豪迈在月下久扬不息,听着堂主轻声的哼唱往前走,他知道下一个黎明必会朝霞满天、一地花香。
“也跟了不短的时间了,还不出来”
在离城门不到百米的宽道上,易辰停笛开口,前面的佟秋离他已经有几丈的距离,他有意靠后几步,就想着在没有打扰堂主心情的情况下解决身后的麻烦,看着低头漫步仍在哼着曲子的堂主恍若未闻的走着,他就觉得今夜无论是谁这样大胆的出现在这里,自己都可以网开一面教训一下了事的。
“倒是不错,这么些人只漏了一点气息”易辰回头,就看到身边出现的竟然有八个人之多,他是感觉到自堂主出现在留字坡不久,这些人就出现在四周了,那时自己没有半点他顾的心情,这些人也算识相,没有出什么声响,现在总不能再带进城去麻烦天卫、羽卫吧。
自己竟然没有分清来的是八个人,是不是自己今夜被药烧的有些晕乎,他也不想去管了,只是自己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看着这些蒙面拿刀的人都觉着不像之前那样讨厌。
特别一点就是,这八个居然都是女人。
“来头、用意什么的也不用说了,本人今晚心情好,诸位一起上打完了事,以后还有机会遇上再好好招待各位,来吧”易辰扬声开口。
“易先生真就打算这样打发我们?”
“废什么话,本人什么也不想听,一刻钟给我全部消失,开始”
“你……”
易辰手上拿的还是一只短笛,就这样抬步冲过,向着人家八把寒刀直接出手,看上去实在是有一点不管不顾的意思,佟秋斜倚在不远一颗枯树上抬眼看着,他还真要借机看看这家伙到底精进到何种地步了,不然以后拿不下岂不是很丢人,没理由自己身边的人都震不住的。
“看着点,别给老子丢人”佟秋杨声,这家伙是有点高兴过头了怎么着,几个女人都能碰到衣袖,难不成自己还高估了他,这可是从来没出现过的情况。
“堂主放心,半刻钟结束,两个时辰后整理好情况呈上”
佟秋摇头,他一说话这家伙居然还能回头笑的格外灿烂,不急不慢的才出赶人的招数,想想这些年还没看到这人有过人前这样明亮的笑容,仔细思量,和这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痛快过来,都没有几回是长夜慢谈、彼此开怀的,说的话,最多的还是门里的大事小情,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和自己喜欢同一种酒、一样的曲子,只要自己给他的或是和他一起分享的,似乎都恰好是他喜欢的一样,除了不肯学自己的剑法、不肯用剑之外,从来都没有说过不的。
月下轻盈的身影跃动,就像是在戏舞一样空灵好看,武学在他身上像是身体一部分那样自然,佟秋不自觉的就看到心里去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思考。
“堂主,在看什么?”
佟秋抬头就看到出现在身边的易辰,微微俯身看着自己,面纱扯落在颈间,还是那样平静带笑的表情。
“在看……那似乎是南原那边的武学”佟秋站起来道。
“是,眉间有纹案,南原天穆堡的应该没错”易辰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拍拍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今夜这一出怎么解释?”佟秋抬步往回走,天快亮了,怎么着也得回去补一会觉的。
“当然不是找我们玩玩这么简单的”易辰靠后一步道。
“那是为什么?”
“我来处理,回去睡觉就好”
佟秋回头,虽然这人之前也是能不让自己操心的就都全担着,只是今夜这当着他的面都不说的情况还真是头一回,看上去就算自己再说什么也不会多说话了,只好装傻不问,大步往城里走找地方睡觉去。
易辰看得出堂主是有些倦了,这段时间和门主、公子他们一起,上呈天楼、羽阁的奏报一定是看了大部分,还要忙着保证两主的清净,定是轻松不到哪里去的,每看到堂主脸上出现一份倦怠,他就会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适才那几个女人有意要靠近堂主是何用意,是不是说明南原来人已经开始对极乐门高层诸位堂主动心思了,若不是今夜自己过来这边,那是会以什么方式来引堂主和两主分开、单独出城来,难道是有什么专门对付堂主的方法吗,适才动手并未出现什么端倪,是不是自己真的忽略了什么。
接下来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放任堂主踏马四处了,两主自有天卫、羽卫操心,只是他有必要和那几个研究一下要怎么管住堂主们不乱跑,这可是个不小的问题。
“辰,我困了走不动”
易辰抬头,看到前面的堂主打着哈欠伸展双手,言语慵懒倦怠,脚步都慢了下来,堂主的声音忽然让他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唇间一笑,当下两步上前俯身蹲下。
“堂主,我背你”
等到堂主真的趴到他身上,自己站起身向前走的时候,甚至有了想落泪的冲动,第一次这样有意识近到没有距离,第一次这样清楚的感受到堂主的呼吸,背上有堂主有序安稳的心跳,几缕青丝掉落颈间,带着主人的气息充盈满怀。
这世上能让自己落泪的人,就只有堂主了,终于可以在没有酒醉的时候感觉到堂主令他沉醉气息,这是多久的守候方得信任、多长的护卫才有相知、多远的相随终来相拥。
“堂主……我还是习惯叫你堂主,我在的时候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放心的睡,好不好?”易辰轻声的说着,漫步走在寂静无人街道,感受着深到骨子里的温暖。
“好……”佟秋含糊应声,不知道是不是梦话。
易辰回头,看到在肩头的眉眼,看不到唇角是不是带着一贯的笑意,只是用感觉就知道堂主睡的很安稳,他很想轻轻亲吻一下,只是不忍心打搅倦了的堂主,只能放缓步子,没有一点颠簸的往前都,多希望这条路长到没有尽头,这样他就可以永远将堂主护在自己身边,不让他去考虑一门大事,自己也不用再去处理那永远处理不完的事务,就这样只有两个人的周围,只有彼此的呼吸存在。
在这一点上自己绝对是自私的,如果堂主愿意,他真就会在一时间放下现在的一切抽身离开,一门上下、数万门众,中原大计、天下江湖他都可以不在思量,甚至可以连不能有负的两主都可以决然物舍。
只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天不可能出现,堂主和极乐门其他几位堂主一样,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和这一门、和两主一起同生死、共命运,不是什么江湖大义,也非什么大情,只是在这里寄放了情感,那自己,又何必去想那些自己早已想通的事,现在这样和堂主站在一起,就算是终日忙碌不也是心甘情愿,甚至怀着感恩。
“堂主,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天下,我所做的这些、所继续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在这天下里,我会一直站在你左右,一直……”
易辰自顾的说着,一路不停的哼唱习惯的曲子,直至晨曦一步步靠近,铺开温暖。
梅香小院还是很安静,周围都没有多少晨喧。
岳然站在院子里,此时天刚刚亮,房门开启的时候他就站在这里了,快半个时辰一下也没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门主身上来回走,找人烧水、准备浴桶、吩咐炖鸡汤,一下没停的在前后来回跑,甚至是自己到厨房盯着煲汤去了,他就站在院子里看着老大进出,都不记得该有什么反应。
“老大这是……”轻旋走过来疑惑着开口,他身后是忍不住的几个前前后后的过来报到,看着那边厨房窗户边的影子伸长脖子。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给我展示一下厨艺?”岳然差一点就笑出来了,拖着下巴跟着一起看。
“做梦!”这两个字不是轻旋一个人说的,几个人异口同声。
岳然不做一词,做梦那是一定的,谁不知道老大不喜欢厨房,估计让他烧水都有问题,这前前后后忙活也没个前例,他也只能在这边瞎猜逗着乐,只是身边几个像是心情也很好一样愉快极了,跟自己没规矩的样子没两样,他也懒得理了,上下都这么舒心的时候可是不多的。
“公子……还没醒吗?”夕照看了看房门说道,这个时候公子应该是已经吃了早点看奏报了。
“你可以去看看”轻旋认真的说了一句。
“恩……今天天气不错”夕照抬头望天像是没听见的说着,开玩笑,这里谁都有数,就算是一时不明白老大是要干什么,但是此时谁也不能去打扰公子那是必然的,没人说出来却都心里明镜,老大昨夜的表现绝对不一般,这时候老大不发话最好乖乖站在一边。
此时看到老大拿着抹布走出厨房,几人看了一眼都觉着眼前一亮,老大今天看上去格外有精神,还是穿着平时的衣服,都让几人有惊艳的感觉,跟在身边这么久,似乎是第一次见老大这样焕发神采的样子,还不是摆在外面的那一种,完全是发自内心、由里向外的,目中神采闪烁、夺目耀眼,一时间都盯着看,忘了行礼问好。
“看什么”楚怀天自己看了一圈没好气道,怎么觉着这几个家伙都像是没见过自己一样,一个比一个夸张。
“门主”岳然咳了两声行礼,他这一出声几人才想起来。
“小六他们还没回来?”楚怀天还真想知道那两人的结果,小六这小子骨子里比谁都撅,莫小孩这次还真有点操之过急,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回门主,还没有”
“外面那几个,还不出来报个到”楚怀天看了一眼周围,前两天才说出来,不想今天就到这边了,动作还真不慢。
“属下等失礼,门主见谅”
落足院子里的人还真不少,天卫七人竟然第一次在极乐峰之外的地方聚齐出现,加上出去洗了一天一夜澡也一起出现的秋云,羽卫也就差午阳了,秋云换了一身还算不错的衣服,身边的小五子也弄了身像样的行头,还在一个劲的摆弄衣角,像是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一样兴奋,看上去秋云和这几个混的很熟的样子,眼神都往一处使,却是全盯着楚怀天看。
这一下院子里就热闹了,装束完整、带剑挂风的天卫、羽卫站满院子,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点高兴的气息,刚出现的几个一点也看不出长途奔波的痕迹,楚怀天挨个看了一圈,旧伤原痕一点也没有了,还算不错。
“岳,给我解释一下你们都在看什么,难不成老子衣服穿反了?”楚怀天语重心长的说。
岳然回头看看前后左右,结果是看天盯地、扯衣服看佩剑的都有,一个也没有理他的意思,刚来的几个似乎也是心有灵犀的架势,果然是一个位置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