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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因果明君赦贤王 逐风月纨绔求淑女 (2)

九千岁和李印月匆匆赶到花园内.年轻的李重霄半倚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一张锦色硬弓,随意抽着箭囊里的箭,搭在弦上,看也不看,嗖地一声箭便射出。那飞出的箭,有的射在树干上,有的擦着路过仆人的耳边飞过。路过的仆人有的不小心,被飞来的箭吓了一跳,手里捧的东西撒了一地。仆人们看到拿箭的李重霄,赶紧捂着脑袋捂着嘴,跑得远远的。李重霄见九千岁来,马上埋怨道:“您不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我这腔子里都在冒火!爹,您不是答应我去谢家求亲吗?可为何迟迟没有消息?您明知道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谢落樱,您要让我们这对苦命鸳鸯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团圆?爹,这一回儿子是认真的。自从上次中秋,我在宫里与她偶然一遇,便情丝深陷,难以自拔。您就是不替儿子的毕生幸福着想……爹,就算我和月儿不是您的亲生孩子,可这么多年来我们承欢膝下,也算让您享尽天伦之乐。难道我的终身大事,您就一点儿也不关心?求人不如求己,您不去,我去。”李重霄说罢,转身便走。九千岁气得指着他的背影,手直哆嗦。

心湖大师他们把吴飞的骨殖埋在万寿寺附近的山坡下。吴飞原本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江湖儿女,处处为家,把他埋在这里,为的是日日都能听到暮鼓晨钟,是一种福分。董西和杨恕并肩蹲在山坡上,董西嘴中叼一根野草,浮想联翩。董西原本就是京城人士,因为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才南游到洪州。杨恕这次将和六位师兄都暂留在京城,待过了千秋万寿节,再回久延山。

南北华安千百年来,乃是敕封护国神寺,历代君王的千秋万寿节,都会邀请南北华安住持长老,主持祈福打醮仪式。杨恕邀请董西料理完了家事,跟他们一起回南边,却被拒绝了,心里怪董西不念兄弟之情,不讲义气。

董西坐在京城“大酒缸”酒肆内和掌柜邹鼎对坐喝酒。邹鼎抽着旱烟袋,看着董西闷闷地喝酒,问道:“你这样穿着一身男装,还这般大口喝酒,不认识你的,还真以为你是个爷们儿。这回去南边,找着你爹了?你认了他了?”董西闷闷不乐地大喝了一口酒,待了会儿开口回答,“我那个未曾谋面的亲爹……他居然是个和尚。”

京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摊子林立,热闹非常。杨恕用长棍挑着一个小包袱,沿街走着,看着什么都新鲜,时而在街边某摊子前驻足。突然'一骑骏马飞驰而过,马上人正是李重霄,他只顾赶路,掠过之时撞飞若干摊子,却丝毫不顾,完全不回头。“驾!驾!”李重霄骑马匆匆撞飞若干摊子而过。紧随其后,是几名骑马的随从,他们边赶路边随意扔下几串铜钱。李重霄骑马赶到谢府大门口,身后跟着若干随从。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吩咐一个随从去敲门。敲了半天,门开了,一个苍老的仆人探头出来。李重霄走到门口,向老仆手中丢了一锭银子,要求面见小姐。老仆将银子硬塞给李重霄,把门重重关上。从门内传来他的声音:“我家老爷早就吩咐过了,李公子若是登门来访,谢府永远闭门谢客。李公子请回吧。”李重霄愣在那里,再敲,门不开。

他恨恨地用鞭子抽打大门,大门仍紧闭。李重霄无奈,只能回府,垂头丧气地打马走在街上。突然,一顶软轿迎面而来,那顶软轿垂着重重丝帘,完全看不清轿内的人,但轿旁跟着一个妙龄侍女,那不就是谢家小姐贴身侍女横波吗?李重霄立即命令随从拦住轿子,抽出鞭子,向轿夫们身上抽打,众轿夫被抽得抱头鼠窜。李重霄得意洋洋打马凑到轿前:“我认得你,你是谢小姐身边的侍女,你叫横波。说,轿子里坐着的是不是你家小姐?”横波吓得直哆嗦。李重霄理了理衣襟,下了马,走到轿前,向轿子深施一礼:“落樱姑娘’你为何总是躲着本公子?难道你真的信了你爹的话,认定本公子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你不要听信坊间那些流言,都不是真的。本公子一向奉公守法,跟那些风花雪月糜烂之事毫不沾边。本公子才是你值得托付一生的如意郎君。

本公子知道你父亲不喜欢我,可他总拗不过皇上吧?我爹和皇上的关系最好,他说什么,皇上就答应什么。你我这门亲事,我看还需皇上来做主。”李重霄得意洋洋说完这一大串话,又对着轿子行礼。此时,街道已被堵住,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杨恕举着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走过,好奇地看了一眼站在轿前的李重霄,正想转身走开,突然从轿帘内传来谢落樱的声音,那声音让他站住了:“李公子,你不要在这里胡闹。我与你素昧平生,只偶遇过一次,从未答允你什么,请你今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杨恕听那声音,眼前仿佛重新看到与朱辰钧并肩而站的那个蒙面女子的身影。那边轿前,李重霄仍不依不饶:“一次怎么了?虽然与你只见过一次,可本公子从此魂牵梦系。你我原本注定今生有缘,你推托什么?本公子知道你是大家闺秀,怕羞。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羞什么?你我这就去宫里,请圣上为你我赐婚,你说好不好?”李重霄说着就上前掀轿帘,要拉谢落樱出来。轿子旁的横波连忙来挡,李重霄把横波推到一边:“你这奴才好放肆!

没规矩。等你家小姐嫁过来,本公子再好好教你怎么当丫头!”横波被推到一边,杨恕见状连忙上前,拉住李重霄欲再掀轿帘的手:“这位公子,轿内是一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千金小姐,你怎能让她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抛头露面?”李重霄身边随从发怒了,一鞭子向杨恕抽去。鞭子呼呼带着风声抽去,但杨恕一闪身,没抽到他,鞭尾却被他一手攥住。随从发愣,在马上拼命拽鞭子。杨恕回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手中发力。随从被杨恕拽下马来,仰面摔在地上。其他随从大惊,忙策马扬蹄,想踩杨恕。杨恕伸出手臂,顶住马腿,一使力,两名马上的随从连人带马被掀翻在地。场面大乱,暴土扬尘。杨恕转头看着发愣的李重霄,把他拉到身前,凑到他耳边低语:“我现在要护送这位小姐回家去。你若要找麻烦,请到京城羊肉胡同二十三号杨府找我。我爹叫杨子恒,是个大夫。我叫杨恕。还未请教公子贵姓?”李重霄慌乱地挣开杨恕的手,脸色发青,恨恨地一跺脚,转身跑了,留下躺倒一地连声呻吟的随从们。杨恕向轿子深施一礼:“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一程。”

轿子稳稳地被抬起,杨恕和其他三名百姓抬着轿子,横波跟在轿旁。谢落樱坐在轿内,对相救之人表示感谢。杨恕说自己本是佛家弟子,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听说是华安中人,谢落樱才知搭救她的公子昨夜曾经与惠王世子并肩作战,多亏华安众高僧出手,这才免得一场浩劫,并且昨夜在自家门口,曾与众位华安高僧见过面。杨恕这才知道小姐就是昨夜帮助世子收留吴飞的人,乃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谢天顺大人的千金,叫落樱。听到这个名字杨恕放下轿子,走到轿帘前,愣愣地伸出手碰了碰轿帘:“落樱?你是落樱?”

杨恕兴奋地原地蹦了几蹦,欢快地笑起来:“真是你,真的是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杨恕,你幼时得过哮喘,你父亲把你送到我家医治了半年,你可记得,那时你日日被关在房内,不得出门玩耍。是我天天去采野花给你……”轿内谢落樱的声音也激动起来:“……是杨家哥哥吗?我记得你……后来你离开京城,你父亲说你被送到南方学武去了。”

一只纤纤素手挑起轿帘,露出谢落樱含笑的面容。杨恕看到谢落樱,刷地脸上一红。这时一匹骏马驰来,马上人一柄长刀出鞘,寒光闪闪。杨恕心醉神迷间猛然惊醒,一个燕子翻身,堪堪躲过那一刀。杨恕落地,与纵马赶到的马千秋面面相对,不禁一惊,原来他们曾经见过,赶忙收手。一行人将轿子抬到谢府门外,目送谢落樱和横波走进府邸,杨恕从怀里掏着银子,感谢那三名帮忙抬轿的百姓。马千秋走来,感谢他替谢小姐解围,说起自己蒙谢大人收留重用,多年来与落樱情同兄妹,她也素来把他当成兄长……杨恕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起自己已经多年没有回家了,转身就离去。

进了阔别多日的家门,见了兴奋过度的仆人哑叔,杨恕蹦蹦跳跳穿过庭院,冲入佛堂。寂静的佛堂内,杨子恒背对门口,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眼合十,面前供奉的灵牌前香烟缭绕。杨恕轻手轻脚地走到父亲身后,眼中泪光闪闪。杨子恒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杨恕,不禁愣住了。杨子恒上下打量着儿子,杨恕突然哇地哭起来,一把抱住父亲。

黄昏时分,一家人围坐桌边,圆桌上摆满了酒菜,哑奴还在跑前跑后地端菜上桌,杨子恒慈爱地看着杨恕狼吞虎咽。杨恕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饭碗,对父亲说自己长大了,想娶媳妇了。杨子恒愣愣地看着儿子,父子对视了半天,问杨恕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听说是谢落樱,杨子恒乐得咧开了嘴,夸儿子真有眼光。

惠王和谢天顺在谢府内宅对坐,他们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盘棋。谢天顺望向惠王,“想知道今日在朝堂之上,您惠王为何不当面说出九千岁伙同黄潮升通倭一事?”惠王摇头道:“说了有什么用?手无实据,只能让皇太后误以为本王故意诬告李瑾忠。皇太后对我成见很深,她一直认定我会谋反,因此她宁可支持李瑾忠这个太监一手遮天,也不肯在政事上听我任何建议。你看,皇上如今站在这里,立场模糊不明。弄不清这一点,手中又没有实据,便无法扳倒李瑾忠那干阉党!这三年来,我没见过皇上,只听说他对皇太后和李瑾忠的安排,向来是言听计从。今日,他突然自作主张放我一马,让所有人都非常吃惊。难道皇上真想与我联手,除掉李瑾忠?……要是能知道皇上真实心意就好了。朝中忠良之臣与阉党的对峙已有三年,其中不肯以李瑾忠马首是瞻的忠臣,已被残害大半。如今只有你我还在勉强支持。再扳不倒这个逆贼,大明河山岌岌可危。若被那逆贼得逞,我大明只会燃起战火,成为一片焦土。”谢天顺和惠王都拧着眉头,叹气。

天刚蒙蒙亮,杨子恒父子就来到谢天顺府中提亲,谢天顺很是吃惊,上下仔细打量着杨恕,欣慰地点头笑了,当即表示自己很中意杨恕,待他去问问女儿,看她怎样说。杨子恒和杨恕喜滋滋地看着谢天顺,满脸希望。

谢落樱在闺房内头髻未梳,她低垂着头,对着铜镜默默无语。谢天顺跟女儿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表情。横波端着洗脸水进来,见状忙站在一边。谢落樱被逼得无奈,只得提出若杨恕参加三年一科的武状元开科取士,考得武状元,便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