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晏十七在得知这香气并非来自海棠以后,心下忖度间虽隐约猜到谜底,却是万般不能置信。
因此,他直觉,涂格不会想知道这朱红蜡丸到底是何物。
……
真相总是残忍。
而那施法之人……
晏十七蓦地抬头,往那天高云阔处虚望,凤眸眯了眯,手掌无声攥紧。
若他没看错,没看错的话……
六十一 甲胄寒,海棠乱
这一切,到底还是瞒不过涂格。
她一意要问,且这本就是有关她的前尘往事,如何瞒得过,又以何种立场去隐瞒?
只是,她的反应倒大大出乎了晏十七预料。
“对这样小的孩子,施这样伤天害理的法术,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是谁,这么做又意欲何为。”
顷刻间又回复黑暗的地窖里,涂格挺直了脊背,神色极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到底是谁?
这么做又意欲何为?
他,也想要知道……
掌中斑驳的般若镜默然斗转,时光如碎影,自眼底翩跹掠过……
十二年后,东芜,东鄂城。
正是三四月间,草长莺飞之时。
巍巍古城门外,道尽头烟尘滚滚。两面黑底战旗率先映入眼帘,一面兽形图腾似虎,霸道却也冷肃,一面上书一“卿”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甲胄森森,战车辘辘。
东芜国朝野皆知的冷面将军卿不欢,历经三年鏖战,往北收服了雀支、蛮蕃,往东驱逐了犯境之兵,一举歼灭峒鹿国,扩疆六百余里。
他所到之处,诸多零星小国,几乎不战而降。
东芜至此大定。
可是,在这班师回朝之日……
马蹄声渐近,兵刃与战甲的冷意几乎沁入鼻息,却见当头的并非将军,也非亲兵。而是一脏污不堪,结项处包裹着锈迹斑斑的铁皮,结结实实的一个大囚笼。
此次,并无听说有俘获敌国贵胄,亦或钦命要犯。
这当头的囚笼里,囚的到底是何人?
东芜民风开化,威名赫赫的冷面将军班师之日,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百姓。便是些贵族女子也是半遮半掩,一早于茶楼酒肆中订下了坐席。
而随着马蹄纷沓,步兵整齐划一的脚步越来越近,煞气冷意几欲扑面,人群却开始推搡涌动,越发热情。
东芜果然尚战。
涂格与晏十七极沉默的立在客栈二楼临街位置。
先前辗转循着线索追寻至此,两人几乎一路无话。
仿佛面前的熙攘再怎么沸反盈天,也与他们无关,这热闹是如此格格不入。
晏十七若有所思的转头,望向她面颊旁边伶仃的绿羽。
她此刻沉静,到底因了何故?全为这六道蟾翎桎梏住还是本性使然?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囚车当头,过得城门。那笼中人身形纤瘦,单薄衣衫虽然脏乱,却也看得出是极好的料子。而棱棱实木箍住的颈项竟是一片腻白,三千墨发虽散乱,却遮不住容色秀丽。
这……竟然是个女子?!
人群中陡然爆发一片讶声,惊疑而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