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巡营,他随身只带走精兵两千,个个着黑甲,面容冷肃,目不斜视,仿佛只是追随,都有种随时要喷薄出胸臆的骄傲。
开拔的瞬间,马蹄溅起的烟尘把整个东鄂腾成了一幅昏黄而虚无的背景。
只有城楼上那一点绛紫,孑然而浓烈……
“我十三岁时第一次来到东芜……”
“不记得是为了什么跑出来,可能是神庙里的圣像终于数完了,也可能是……那终年不散的、令人作呕的香火气。”莫缇嗤了一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讥诮。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得城楼来,很意外,只身一人。连丝竹都没带。
他转过头看着眸色沉郁的苒姬,原本唇红齿白的脸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霜,就这么冷冷盯着她。
对视许久,一言不发。
平素里嬉笑怒骂、举止洒脱得有些出格的少年,此刻却仿佛有了不同。那目光中带着直白的审视,甚至是不善。
莫缇此人一贯极爱笑,说话也多半不着边际。但是,他并不亲和。
那似笑非笑之间总有隔阂。
而此刻这隔阂越发的明显,简直泾渭分明。
终于,他收回视线,姿态疏懒的双手撑上了古老斑驳的城墙,远远眺望着那几近没入地平线的黑色旗帜。
许久,才又道:“我总是羡慕他的。”
“不,是嫉妒。”
他笑了笑:“那一年我第一回见到他,便是狼烟四起,军情告急,少年将军的首战。”
“你知道么?东芜的老皇帝有多荒唐可笑?醉生梦死了大半辈子,临了却突然聊发少年狂,闹着要御驾亲征。结果还没到地方,没上战场就被细作刺死在了大帐里。”
“那时卿不欢大概是十七岁吧,领兵出战,论品阶和资历都不够……”
那一年,皇帝阵前驾崩的消息传回东芜,一时间举国皆惊。
常言总说,哀兵必胜。
但可笑的是,朝中武将抢先致仕者有,称病者有,年老体衰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力再战者也有,就是没有主动请缨的。
那年月与如今大不相同。东芜周边零散的部族虎视眈眈,虽无倾覆之力,却是时不时的游走滋扰,不肯罢休。
而最大的隐患峒鹿国据称集齐兵力三十万,一路南下,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时间民怨滔天。沿途城镇相继告急。
战势,刻不容缓!
就在这个时候,东鄂全程缟素、一片惊惶之中,黑底兽形的卿家战旗蓦然风发!
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薛氏,与其父前镇国将军薛毅一力保举手下副将卿不欢,领兵二十万北上迎敌。
那少年将领于国家危亡之际挺身而出,剑指千军,身先士卒,与峒鹿前锋部队血战于嘉陵关,歼敌四万余。
之后,便是一路势如破竹。
卿不欢有生之年所领战事,几无败绩。
这个十七岁便领兵出征的少年将军,战功赫赫,所向披靡。然而,历经了多年鏖战,如今的他手握重兵,一枝独大,却俨然成了皇家的肉中刺、眼中钉……
>艾玛!兽血沸腾!文死谏、武死战,最让我感动的往往不是****,而是理想,国家尊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