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苒姬自城楼相送以后,举止越发的低调,几乎闭门不出。
如果说从前她的沉默多半是暗地里在筹划着什么,那么这一回,显然要单纯许多。
那种怔仲与失神,不知是对一贯的坚持有了疑虑,还是对接下来该做、要做的事情感到犹疑……
卿不欢在临行前的一晚,于枕畔的喁喁低语,那清冷眉眼在晕暖的烛火映照下,几乎沁满了昭然若揭的情意。
他说——给我生个孩子吧,此番回来,一切或许都不一样了……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残忍的又一次回避,抑或……其他?
想来这冷情的男子对她的过往从未多问一句,哪怕是刻意的撩拨。
她是否……真的错估了他的心志,或者说,把他的不疑安放在了一个世俗而浅薄的位置……
接下来的两日,天气后知后觉的反复起来。
一时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出了丈外便完全看不清楚。一时又骤然放晴,绿草尖上凝结的水珠晶莹剔透,一派岁月静好,似那瓢泼大雨从未来过。
六月天,娃娃脸。
一如变化无常的心情。
……
如果说让少年将军倾心的是亦正亦邪、颇具挑战的鬼魅精灵一般的苒姬。那么,让世家公子钟情的又会是何等样的红颜……
八十 无从挣脱的恶业
远处影影绰绰的层峦叠嶂,被稀薄雾气萦绕。耳畔雀鸟清啼,鼻息间是湿润的泥土芬芳。
琴音渺渺,忽远忽近,像是有意逗弄一般,自雾霭深处辗转而来。
丛丛绿树,隐隐花草香,拨开阻隔住视线的一枝粉白——
一男一女正相谐坐在树下。
一色的白衣胜雪,女子半垂着头,指尖婉转拨弦。男子倚靠在一旁,身形瘦长,那侧影如清隽的山水画,挺拔而温情脉脉。
“这回可有弹错?是否是你昨夜哼唱的曲调?”那女子忽的抬头,唇畔含着狡黠的笑,“禅郎?”
男子闻言,踱步绕了半圈,从女子的左侧绕到了右手边,终于……现出了清晰的轮廓。
那眉眼……那眉眼!!!
……
“你怎么了?!”晏十七一把拉住突然踉跄着后退几乎仰倒的涂格,大惊失色。
“我,我……”涂姑娘脸色煞白,低头望住院子里一地静默的月光,口中喃喃,似是无法置信。
“我……我刚才好像见到禅郎?是幻觉么?”她倏的抬头看着晏十七,目色无助而仓惶,旋即想起什么似的,伸手一把握住了耳朵上戴的好好的六道蟾翎,急促道,“怎么会呢,他怎么会长得……”
“长得如何?”
“长得像……爹爹?!不,像年少时候的爹爹!”
“你是说——禅郎长得像夏侯漱?”晏十七凤眼微眯,面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是,不是!可……我明明带着这个,照理不会被苒姬的记忆影响才是,到底为什么青天白日的,我会产生幻觉呢?而且,这不可能啊!”
显然,涂姑娘情绪激动之下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猜到禅郎是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