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仲秋闻言大骇，一双眼瞬间瞪得浑圆，连眼角的细褶都撑开了。
以后都不能再说话……！
她龇牙咧嘴，被涂抹的艳红可怖的双唇抖了抖，再抖了抖，可是除了不能自控的流下涎水，却是真的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怎么，眼睛瞪的这样大，是也不想要了么？”那沾满了鲜血的指尖带着一种奇妙的靡丽感，缓缓探向面前人瞳孔，还促狭似的蜷了蜷。
施仲秋极力想摇头，却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面色惊恐中带着哀求。
这一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此刻已是发髻凌乱，涕泪横流，可说是丑态毕露。
而苒姬对此却全不在意，只是轻巧的笑了笑，收回手指若有所思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
她转过身，悠然负手走向那雕镂精美的轩窗，缓缓继续：“我不杀你，只因你一生都求而不得，本就郁结痛苦。无论是财富地位还是死亡，都不能算是你最在乎的东西。即便现在把你活剥了，又如何呢？”
“也太便宜你了！”
她忽的转身，唇角勾起一缕诡秘的笑意。精致五官一半沐浴在月光中，一半没入黑暗，顿了顿才又道：“那么让我来猜一猜，你最在乎的是什么呢？你的命门到底又在哪里？”
那拖曳至地的绛紫色裙摆突的一旋，绣着朵朵繁花的鞋一步一步又转回榻前。
苒姬俯下身，挑眉冷笑。
“是夏侯潺，对不对？”
那厢惶恐狼藉的脸应着这一句猛的抬起，眼底爆出火花一般闪着怨毒的光芒。
“施仲秋，我要你记住。”苒姬面色一肃，冷冷的说，“曾经做过的恶，犯下的罪过，终有一日需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我不要你的命，但是——”
“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心头肉生不如死，我要夏侯潺重历一遍我父亲曾经经受过的痛，我要你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就像我一样！我要你们母子离心！我要夏侯家至此败落，万劫不复！”
如果说，在听到儿子的名字时施仲秋还只是怨毒，此刻，这一连串诛心的话兜头砸下，简直有种快要灭顶的感觉。她已经连愤恨都忘记了，只觉得窒息，濒死一般。
面前这美丽的容颜，显然再也不是养在市井或者深闺中的娇艳花朵。她是浴血归来的恶魔！她真的会毁灭一切的！
这，绝非戏言。
施仲秋下意识的想要告饶，想要跪在榻上苦苦的哀求，想要哭泣，想着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抵偿，也要求得对方宽恕……但是，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震惊的僵坐着，嘴角汩汩流着口水。
她唇上的血迹本已渐渐干涸，现下被口水再次蘸湿，带下了淡粉色的痕迹。
眼前那娇柔细腻的面庞，无一处不是恶意。眼角眉梢充满着戾气，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静默，如死一般。
只余胸膛中沉闷的心跳，一记重过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