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如死一般。
只余胸膛中沉闷的心跳,一记重过一记。
“你欠我们父女的,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你且安心看着,好好的……受着吧。”
说话间,仿佛瞬时褪去了激昂。句尾轻慢,如同一声余韵悠长的叹息,渐渐没入无边黑暗。
而随着这声音的消弭,室内陡然红光一闪!
苒姬纤长的指尖自袖底挟过一张寸长纸片,仔细望去——那哪里是纸片?
分明是个人形的纸偶!
此刻,洁白的偶身中央以丹砂画入密布的咒文,蜿蜒而潦草,实在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苒姬左手双指夹着纸偶,右手就着未干的血迹于半空中极速书写,笔走龙蛇,大开大合,口中还念念有词。
红光越来越盛!也越来越夺目!
“起!”
一声清叱,那纸片人眼看着一点一点涨大,一点一点充盈。仿佛吹气球一般,须臾间竟已有半人高!
而这长势丝毫没有停顿,光影闪烁,它还在不断的涨大着……
直到——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这“人”周身沐浴在诡谲的红雾当中,轮廓模糊,线条僵硬,五官在红光明灭间忽隐忽现,双目显是闭着的,毫无生气却又莫名熟悉。
苒姬动作很快,下手也相当狠戾,左腕原本干涸的伤口在右手抠划下又一次汩汩流下鲜血。
而这血被右手食指带去了半空,衣袖翻飞,双手结印,繁复的动作使得她整个人宛如怒张的狂潮!愈发炽烈,势不可挡!
“替!”
随着这又一诀,红光陡然暴涨!像要掀开了屋顶一样!
那纸偶化作的“人”周身迷雾蓦的散开!额心的“替”字如同打入了灵魂深处的枷锁,一道一道,一层一层,像是活物一般咆哮着、扩张着!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灌入了四肢百骸!
正在这个时候!
那脱出红雾的偶人的眼,那死气沉沉的眼,竟猝然张开!
眼眶内,是一径的白。
没有瞳仁,也没有焦距,只有两方凸出的椭圆,惨白惨白。
真是……恐怖非常。
施仲秋已经完全惊呆了。她张着嘴,小口小口的倒抽着冷气,如果不是还在竭力呼吸,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立时昏死过去。她不能昏!至少现在绝不能!
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那立在床前的偶人如同被催发的植物,还在迅速的一点一点清晰。那眉眼、鼻梁、唇瓣、下颌……眼角的细纹,颈项上的褶痕,圆润的耳垂,保养得油光发亮的发丝……
甚至!它还“长”出了她一贯偏爱的衣裙样式!袖口领边的描金绣牡丹纹,髻上簌簌颤抖的珠翠……
这是……她?!
施仲秋大骇!!!
随着眼前的纸偶越来越细致,越来越真实,分明就成了另外一个她!
苒姬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造出一个纸扎的她来呢?!
惊魂不定,瞠目结舌,施仲秋目光灼灼的望向了榻前终于收了动作的少女——
“去吧,等着看一出好戏。你一定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