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姬斜眼瞥向身旁少年,心下颇不以为然。
这张与记忆中的慈父轮廓相似的脸,此刻紧锁着眉头,眼神闪烁、瞻前顾后,叫人说不出来的恶心。
那“拱手山河讨你欢”的豪气已不知去了哪里,只余下一副金玉其外的倜傥皮囊,以及那隐隐的稚嫩与怯懦。
他腰际精美的璎珞丝带正随风微微扬起,绳扣缚住的玉石皎洁而光润。
苒姬心下不屑,面上却是一径的委屈期许,目光盈盈。
歇了半晌,估摸着他心理斗争也应当进行的差不多了,这才婉言出声提醒道:“若有别个能做主就好了,伯母方才的样子,瞧着……也着实有些吓人呢。”
别个能做主的?!
夏侯潺心下一动,忽的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他喜不自禁的上前,一把包住苒姬的小手,促声道:“对对,还有老太爷呐!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他下颌微抬,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得意的笑道:“我这就带你去见他,虽说这些年他不怎么管事儿了,但在这个府里还是说一不二的,母亲绝不敢当面忤逆他的意思。哈,我们走!”
这公子哥儿简直说风就是雨,不待苒姬反应,便一把拖了她直往府中东面走去。
苒姬被他拽得脚步有些踉跄,目色却是幽深不见底……
要说夏侯家的男人大约因为修炼术数的关系,在寻常百姓眼中几乎个顶个的都是人瑞。
但是,这并不代表老太爷以如今的高龄还愿意管儿孙事。尤其他和施仲秋即便不是全然的立场相同,当年“表妹”进门以及后来洞房夜的幻象也是他一力促成。
现在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子贸然和施仲秋对上呢?
更何况……老太爷可不是寻常人,苒姬的来历他一时看不出,回过味儿来不见得不会去查探卜算。
这也就是为什么夏侯潺一副瞬间得救的模样,苒姬却是表情复杂。
老太爷是一定要见的。
但现下还得仔细着点儿,毕竟,这不是摊牌的好时机。
……
转过道道回廊,走过瑞兽环刻的小型石拱桥,期间林壑优美,远处雕梁画栋,时时都能听到隐约的流水淙淙。
绿荫亭亭如盖,直把日光掰碎了,成了闪烁的点点光影,俏皮晃动。
夏侯潺少年性急,行事也不够妥帖。这么一路想着走着,竟是把苒姬甩下了老远。直到接近老太爷居住的“泰安居”门前,他才冷不丁的回过神来,却又去哪里寻那娇怯的白色身影呢……
转回头说苒姬——
她恹恹跟着夏侯潺,心思玲珑百转,原想着如何在老太爷跟前不露痕迹,却又能精准掂量出对方的能耐,好伺机把往日恩怨一并算了。
可是走着走着,眼角却忽的一闪!
像有什么东西速度飞快的晃了过去。
她猝然抬头!一双美目不自觉的眯了眯,满身戒备,却是立在原地没有动。
这一看之下,不免惊诧。她不知不觉居然闯进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