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满了老人斑,干枯而削瘦的手,仿佛被岁月与心魔一点一点啃噬,俨然已形同鬼爪,此刻正缓缓的从青绿色的被底移出来。
说是移,其实并不恰当。
因为他那动作慢的几乎肉眼都观测不出来。而且你慢也就算了,还带哆嗦的,还是越来越剧烈的哆嗦。
不过,光是看这锲而不舍的小劲头都能感觉出来——
这得有多么顽强的意志力,想要摆脱……一床无辜的棉被对于自由的束缚哇!
照理说一个中了风几乎丧失行动能力,话都说不囫囵的老人家,又生活在这无法得到科学系统的照顾,无法良好复健的年代。还摊上了夏侯霖这么一个心思叵测的,既不希望他挂掉又不希望他生龙活虎以至再不需要人照顾的一点儿也不萌的小男护士。
恢复的几率有多大,可想而之。
因此,他此刻突然间这么奋勇,一肯定不是诈尸;二不是因为他积极向上,浑身充满了正能量,坚持锻炼不放弃……巴拉巴拉。
这并不是一个励志故事。
他这么奋勇,只能归结为夏侯家得天独厚的血脉以及天生好筋骨,让他在意志顽强的情况下能够超常发挥那么一两次……算了,就当他回光返照好了。(其实是因为作者需要他照……)
可喜的是,在这么一长串看似很有道理的废话之后,又过了半晌,那抖得如同过电似的手终于“啪!”的一记!搭上了床内侧的墙壁。
响声其实很轻微,但是在这死气沉沉的卧房内也显得挺突兀的。
病得久了就是这样,即便日日有人清理看顾,那床榻四围乃至整个房间里都漫布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
说臭也不是,只是阴恻恻、病怏怏,但凡进入此间的人都会立时感到胸臆中憋着一股不上不下的瘀滞之气。
逼仄的慌。
那枯槁的手还在孜孜不倦的动着,手指如同快要僵死的虫,一点一点的在略微潮湿的墙上攀爬。当然,速度很不理想。
这时,隔壁间突的传来一个低缓的,甚至是漫不经心的女子声音,只三个字:“你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输”字,严重刺激到了指端神经末梢,老爷子竟瞬间如有神助,手指攀爬速度明显加快起来。
而隔壁正对弈的两人却似又默默的收拾了残局,从头来过。再一次陷入沉寂。
“咯!”的一声轻响。
显是许久没有修剪过的暗黄色指甲,蓦然勾住了墙面上的一个凸起物。此物似按钮又似机栝,圆形,与墙体同色,不仔细看绝看不出来。且只比指甲盖略大一些。
而老爷子的努力在勾住了此物以后,像是终于到达了一个阶段,虽仍勾着却也趁机中场休息,颇是停顿了一段时间。
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床榻对面的长几上,烛台猝然爆了一下,室内光芒陡然大涨。
也正在此时,“励志食指君”终于再一次动了!
“咔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