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一念之间之畸形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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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

已经几个月没回家的马经夫大步流星地在大街上往前奔着,马经夫的步幅及奔走速度引起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汉子的注意。中年人紧蹬几步准备与马经夫攀谈,马经夫见身后有人追上来与自己并行好胜之心油然而生。

哼,这是要抻量我呀?老子一生下来大腿底下就长着毛是天生的飞毛腿,从小到大还没发现有谁比我走得快呢!好,我就跟你比试比试,看看是你的两个轮子快还是我的两条腿快。思索间马经夫加快脚步。

啊——想不到刚才他居然没尽全力?不可思议!简直太不可思议啦!嗯,这小伙子要是稍加训练恐怕全国竞走冠军非他莫属,说什么我也得想办法把他带回北京。这位骑自行车的中年人姓胥是国家田径队的竞走教练,他做梦也没想到来阳平探亲会在无意中发现马经夫这么个竞走奇才。

胥教练侧脸对马经夫说道:“小伙子,我是咱们国家田径队的竞走教练。我看你身体条件不错非常适合竞走,我想和你谈谈。”

马经夫用鄙夷的眼神瞥了胥教练一眼,他根本不信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会是国家队的教练,这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奔着。胥教练见马经夫执意与自行车比拼脚力便笑了笑开始加速,马经夫跟着加快步伐,两个人在暗中较起劲来。

一人一车不断超越一辆辆自行车,胥马二人的举动很快引起行人的注意,几个爱凑热闹的骑车人吁吁带喘地跟在后边。

胥教练见走了相当长一段路马经夫非但速度不减而且面不改色愈发吃惊。老天爷!这小子的奔走速度及耐力骇人听闻,不用说国内,恐怕在全世界也绝无仅有。这种天赋异常的人可遇而不可求,由我亲自下下功夫相信他能创造出别人无法超越的世界记录,说什么也得把他弄进国家队。转念间胥教练下了将马经夫收为弟子的决心。

胥教练再次侧脸看着马经夫说道:“年轻人,我再说一遍,我是国家田径队的竞走教练。我认为你是个练习竞走的好苗子,我愿意收你为徒。”

马经夫边继续狂奔边用眼角的余光溜了胥教练一眼,为了听听身边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还能弄出什么花样马经夫强忍着才没嗤之以鼻。

胥教练见马经夫对自己的提议似乎并没兴趣继续动员道:“年轻人,你的条件这么好不练竞走实在是太可惜了。你要是肯拜我为师包你成为全国冠军乃至世界冠军,真到那天你将会被全世界所瞩目。年轻人,到时候不用说住房,你就是想像外国优秀运动员那样有辆属于自己的跑车也不是什么难事……”胥教练绘声绘色地给马经夫展望美好的未来。

在当时那个年代个人有私家车对中国人来说等于是天方夜谭,因此马经夫更加认定胥教练不是骗子就是精神病。马经夫见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纠缠不休边往前奔边冷笑道:“你负不负责介绍个对象啊?”

胥教练闻言一愣骑车的速度也随之慢下来,当他意会到马经夫是在消遣自己不禁火冒三丈。性情暴躁的胥教练气急败坏地吼道:“兔崽子,你怎么不知好歹?你……”由于精神溜号胥教练的自行车前轮压到一块横放在路边的条石上,这位话还没说完的伯乐从自行车上弹了出去。

“啊——我的妈呀,可摔死我啦!哎呀——”几个跟在胥马二人身后穷追不舍的骑车人因刹车不及纷纷摔倒在地。

马经夫听到身后呼声一片忙回过头去,当他看到那几个人的狼狈相时几乎忍俊不禁。马经夫强忍住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狂奔。

胥教练摔得并不严重只是冷不防吓了一大跳。胥教练回过神儿来顾不得生气在起身的同时大声吆喝道:“小伙子,你给我站住!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当胥教练挣扎着爬上车时马经夫已不知去向……

马经夫到家才知道自己又有了一个既漂亮又可爱的小妹妹,这个大男孩高兴之余忙活着替母亲干起家务活来。

傍晚。马经夫从家里出来准备直接回体校,没成想刚走到汽车站就迎面碰上张兴和柳钢。马经夫已吃过晚饭,张兴却以自己又一次“逢凶化吉”为由执意要去喝酒,哥儿几个也就去了酒店。酒足饭饱之后早过了体校规定的就寝时间,马经夫索性把楚氏兄弟找来哥儿几个打了一夜扑克。

天亮时分马经夫回到体校蹑手蹑脚地溜进男排宿舍蒙头睡觉,边明浩等人被开门声惊醒后见是马经夫便继续装睡。片刻,马经夫响起鼾声……

高教练和老校长在教练办公室里就男排宿舍被盗的事交换着看法。

“我做梦也没想到马经夫会为区区二十块钱连前途都不要了,他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高教练显得既生气又难过。

老校长不慌不忙地说:“大高,在事情没彻底搞清之前先别下结论。”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校长,要不然等一会儿他来了你也听听。”

老校长沉吟了一下,说:“我还有别的事儿,你自己和他谈吧。先做……”

“教练,我是马经夫。可以进去吗?”马经夫的声音打断老校长的话。

高教练朝老校长使了个眼色,小声说:“校长,他来了。我看你先别急着走,咱们俩一块儿听听他怎么说。”说完朝门口喊道:“进来!”

马经夫睡眼惺忪地推门走进来。“教练,听说你找我?啊——校长好!”马经夫见校长也在感到有些意外,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高教练冷冰冰地逼视着马经夫没吭声。

老校长见状打圆场道:“来,有事儿坐下慢慢说。”

马经夫的睡意完全消失了,试探着问:“教练,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高教练不无得意地瞅着老校长,说:“看看,多敏感。哼哼!”说完转向马经夫质问道:“马经夫,我还没开口你怎么知道出事儿了?”

这还用说嘛,这架势明摆着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马经夫本想给教练两句,考虑到老校长在场怕对方下不来台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高教练注视着马经夫,冷峻地说:“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吧!”

马经夫的火气顿时冲了上来。“有话你就明说,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高教练闻言腾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反问道:“什么?你说谁阴阳怪气的?马经夫,有种你再说一遍,还他妈反了你啦!”

马经夫阴沉着脸没搭腔。

老校长和蔼地说:“平时看你挺懂事儿的,教练问话你好好说嘛!”

“是。校长,教练问啥我一定如实回答。”

高教练冷笑道:“那好。我问你,来这儿之前你在干什么?”

“在寝室睡觉啊?”马经夫被教练的话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现在几点了你还在睡觉?昨晚你去哪儿了?今早你又干了些啥?”

“昨晚跟小学同学打扑克了,玩完时间太晚我就没回来。”

“今天早晨做早操时你干啥了?”

“今早回到寝室我就睡觉了,连他们什么时候去做早操我都不知道。”

“请你正面回答问题。我再重复一遍,今天早晨你在寝室里干啥了?”

“我在寝室睡觉了。”说到这儿马经夫意识到一定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是不是在这期间寝室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高教练得意地笑了,随即鼓励道:“对,这就对了。马经夫,你详细说说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要是态度好我会考虑给你保密的。”

教练究竟想干什么呢?嗯——难道在这期间有人丢了什么东西?马经夫思索着问道:“教练,是不是这段时间里有人丢了什么东西?”

“对,这就对了。说清楚不就完了嘛!说吧,正好校长也在这儿,我们一定给你保密。你放心,这件事儿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前途。”

马经夫见高教练认准自己是小偷肺都快要气炸了,他抑制住悲愤问道:“高教练,你的意思是我偷了别人的东西希望我能承认对不对?”

“这个态度就对了,不就是二十块钱嘛!说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待会儿交出来不就完了嘛!”说话间高教练点燃一支香烟。

马经夫深吸了一口气后从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其中有昨晚张兴刚给的一百块,加上自己原有的及打扑克赢的共有一百九十多块。不问青红皂白就被认定是贼令马经夫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他拿钱的手在颤抖着。

老校长和高教练惊讶地盯着马经夫手上的那些钱。

“高教练,我一直很尊重你,也以为通过这段时间相处你能了解我的人品,真没想到在你心里我就值二十块钱。我不想再和你解释什么,更用不着你再为我的前途操心。不错,我是喜欢排球,也曾幻想得到你的推荐,但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一副嘴脸。姓高的,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不干体育总行了吧!”说罢马经夫把手里的钱撕碎抛在空中,随后蹒跚着走出去。

老校长和高教练惊愕地看着马经夫的背影,一时间,两个人呆若木鸡。

马经夫稀里糊涂地来到南湖,这个满腹委屈的少年躺在岸边的柳树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当他醒来时一勾弯月已爬上树梢。

凉爽的晚风使马经夫平静了许多。现在我该怎么办?回家?回家见到妈妈我该如何开口,难道我能说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为之奋斗的体育事业又夭折了。回学校念书?我的文化课落下那么多干脆就不可能了,何况好马不吃回头草。参加工作可我还没毕业,没有调配手续哪个单位也不可能接收我。对了,恐怕就是想去农村插队落户也没有人能给我安排。嗯——难道这偌大的世界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难道我只能是浪迹江湖。浪迹江湖?没错,我为什么不去闯荡江湖?刹那间,马经夫的心情豁然开朗。

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那些所谓正出正入的地方容不下我,老子就到江湖上去闹它个天翻地覆。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的马经夫缓缓站起身来,前后不过一袋烟的工夫这个青年的灵魂深处发生了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