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五代风云录: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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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袭岚

话说李克用听了盖寓计策,遣使约定父亲,当下部分诸将:命沙陀酋长李/友金、萨葛都督米海万、安庆都督史敬存,率诸部落骑兵七千,牙将高文集、傅文达领蕃汉步卒三千,自己与康君立、李存璋、薛志勤、程怀信并堂弟李克修领本部沙陀骑兵一万,共计兵马近两万,转攻忻州。命诸军衣甲尽着黑色,如乌云般铺天盖地而来。

忻州士兵望见大批黑衣军马,惊呼“鸦儿军攻来了!”急忙遣人传报晋阳。河东节度使曹翔听闻消息,立即引兵赶赴忻州救援。方才抵达忻州城下,又听得李国昌急攻岢岚。曹翔知忻州最为紧要,不敢分兵救援,只遣人命岢岚将士死守勿出。克用引兵猛攻忻州几日,城关险峻,竟不能下。

这日克用方在营中休息,卫兵报有人求见。抬头一看,又是盖寓。克用略显不悦,道:“你无事又跑来这里作甚?”

盖寓仍笑道:“在下前来领赏。”

克用用独目瞪了他一眼,道:“你有何功可赏?听闻岢岚尚未攻下,现今我军又攻忻州不利,两处竟无一处成功。不罚你妄言,已属宽大!”

盖寓笑道:“盖寓又非诸葛孔明,岂能事事必中。”

克用已不耐烦,道:“既不能中,还不速速退下!”

盖寓向前一步,道:“相公英武善战,盖寓早已知晓。唯相公不能善听人言,喜独断于心,恐难以成事。”

克用道:“我岂不知古人以纳言从谏为明!本朝太宗与魏征之事,纵然三尺童子也知。然自掌管军府以来,日有将校吏僚进言。或言当东取幽燕,连结契丹。或言当修缮城池,固守云朔。听其言,迂腐荒诞者十之四五,华而不实十之三四,我若一一听从,则必朝令夕改,无所适从。譬如邯郸学步,又有何益?!”

盖寓敛了笑容,道:“相公所言诚有道理。君王将相之德,能听人言,仅是其一。因人非圣贤,所言亦必有虚实美恶。言者未必忠,忠者未必智,智者未必实,又岂能一一听从。所不可听者,小人谗言、腐儒迂言、莽汉妄言、市井浮言。知辨何言可听何言不可听,始能称明。若凡言必听,凡谏必从者,非昏主而何?”

克用颔首道:“我正是此意。”

盖寓接着言道:“虽如此说,人不可因噎废食,人主亦不可因谗杜谏。相公总揽军务,事务必有思虑所不能至者,盖寓请为相公分忧。盖寓仅能使所言必尽忠正,至于是否尽然明智,连盖寓自己亦不能知,唯相公取舍定夺。”

克用此时对盖寓大为改观,道:“我原先见你嬉皮笑脸,只道你是泼皮无赖一个,今日听你如此言说,方知你是何等人物。你来我营中,究竟有何话要说,此刻不妨尽数道来。”

盖寓方才又露了笑容,答道:“相公今日屯兵忻口,前有险隘,后有代州追兵。若再迁延蹉跎,恐情势将危。相公兵马虽不甚多,却以骑兵为主。骑兵者,宜动不宜静。”于是将自己谋划之策,如此这般,细细论述,听来甚是周全。

言毕,克用拍手大赞,又与盖寓商议一番,谋划已定。二人又一番畅谈,盖寓方才归营。自是以后,克用待盖寓不同常人,常引其至帐中商议军政大事,言论多所听从。此亦是后话,且不多说。

次日一早,克用即整顿人马,发号施令。使牙将高文集、傅文达仍旧领步卒三千屯兵忻州城下,作佯攻状。至夜间,自己便与其余诸将偕三部落首领,共领一万七千骑兵,人衔枚、马勒口,乘着夜色悄悄离了忻州,走山谷间道直趋岚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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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岢岚一地,守城将士四千余人,凭借城池固守不战。李国昌引兵万余将其团团围住,已有月余,近日又遣兵猛攻,虽未有功,城中已大觉恐慌,日盼晋阳发兵救援。这日夜间,城上守备士卒听得城外有喧噪呐喊声,急忙举火察看。却见城外黑压压一批人马奔驰而来,当首的几个士卒叫喊道:“河东节度使曹大人派我等前来救援!速速开了城门放我等入城!”

又听得后面一片喊杀争斗之声。

守城士卒不敢大意,急忙通报本方将领。这岢岚守将毕竟也是庸才一枚,本不欲仓促开城,见那人马服饰旗帜皆与官军相同,又见城外争斗激烈,夜色中隐约辨其声势,来军渐渐不支,向城下败退,便迫不得已,命令打开城门。门才打开,来军一拥而入,弓矢乱发,守将知已中计,罗城已不可保,慌忙率领残兵退往子城固守。于是李国昌占了罗城,父子合兵,约有马步军三万余人。

曹翔听闻岢岚罗城失陷,又探得忻州城外敌兵不过数千,方知克用已趁夜引骑兵前往岚州。担心岢岚子城不保,沙陀将东进直取晋阳,于是急忙率马步军两万余人,赶赴岚州救援。军队行至洪谷,去岢岚才数十里,便叫军士放慢速度,防备敌军突袭。

令才下,已见远处一群骑兵呼啸而来,望其形状,确是沙陀骑兵,约有七八百人。曹翔急令将士停下防备。骑军驰至面前百余步,即齐齐发矢,箭如雨至。曹翔军盾牌早已架起。来军射了一阵,便驰马离去。曹翔命令军队撤下盾牌,继续行进。过了一会儿,骑兵又呼啸而来,一阵齐射。曹翔又命军士防御。骑兵射了一阵又往回走,如此几次三番。曹翔不由得心头火起,便命令将领率三千骑兵前往追赶。沙陀军且战且走。追了约有十数里,忽见前面黑压压一大片骑兵呼啸而来,喊声震天动地。官军急忙后撤,却见后方也杀出一队沙陀,官军一下被包夹在山谷中,进退不得。

曹翔闻知官军被困,亟命大军前去救援。行了片刻,果见前方谷中大片骑兵正在混战。曹翔大军才欲上前,山谷两侧弓矢齐发,原来早已埋有伏兵。一时间官军大为混乱,曹翔急令诸军后撤。沙陀兵马一路追赶,逐北数十里方才回撤。曹翔引兵回到晋阳,计点兵马,损失士卒七千余人,战马三千匹。当即忧愤成疾,一病不起,不足一月便告逝世。朝廷乃命前河东宣慰使崔季康为节度使,又调昭义节度使李钧将本镇兵一万五千赶赴晋阳协助守备,又命幽州节度使李可举率本镇兵两万人、吐谷浑酋长赫连铎将本部落八千人自北路合攻云蔚,直捣李国昌父子老巢,又命人招抚国昌父子麾下沙陀、萨葛、安庆诸部落酋长,命归顺朝廷以讨叛逆。时乾符五年冬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