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点6: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捷径
某个深夜,一个参加寻宝游戏的富人敲开你的家门,问你是否有他清单上的最后一个物体:一块 7英尺长、3英尺宽的木板,并承诺如果你能提供这块木板他愿意从奖金中拿出 1万美元作为酬谢。哈佛大学教授、心理学家埃伦 兰格在她的《觉知》(英文原文为 mindfulness,是指一种不刻意为之、非判断性、以当下为中心的意识状态,在此状态下,每一种上升到注意领域内的情绪、思维和感觉都得以承认和接纳。该词来源于佛教。)一书中描述了这一个假设场景。假如碰到这种情况,你能赢得 1万美元吗?对此,兰格的答案是“可能”。几乎每个人家里都有满足这个条件的木板。但是大多数人却可能得不到 1万美元,因为我们意识不到自己当时站的地方就有满足这个要求的木板,很少人能够发现木门就可以。正如兰格所说的,我们之所以会忽视门,是因为我们“被其固有的属性限制了”。
查理斯 帕那提在他所著的《帕那提日常用品的非凡起源》一书中讲述了轮机工程师理查德 詹姆斯的故事。为了防止精密的航海仪器在船只俯仰时遭受冲击,詹姆斯用不同粗细的弹簧进行实验,试图发明出保护仪器的装置。当偶然从架子上敲下一根弹簧时,他惊讶地发现弹簧并没有直接跌落在地板上,而是缓慢地前进着,一圈一圈地,最后滚到一堆书上。詹姆斯并没有新的想法,一直都觉得弹簧就是一圈盘绕之物,能帮他平衡航海仪器。然而,他的妻子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正因为她的思维没有被丈夫的分类系统所禁锢,她觉得弹簧很有趣,于是发明了紧身女装。
有关创造性的书籍里有很多类似的例子,如果我们的思维不那么僵硬,就可能更有创造性。事实上,创造性思维常常被认为是流畅的,所以创造力专家常常为人们固有的分类思维倾向感到悲哀。但是,分类性思维是人类的一种重要的思维模式,同时也为人类的生存带来极大的帮助。
◎“将事物分类”是人类思维的自然倾向
人类有一种自然的思维倾向:找寻模式。其中我们能注意到的最基础的模式就是“相同之处是什么”和“不同之处是什么”,然后,我们就会把相同的东西归到一起,将不同的东西分开。这种能力在 12个月大的婴儿身上就已经存在,他们同样会自发地将相似的物体分成一组。在一个研究中,研究者将 4匹不同的微型马和 4支不同的铅笔混乱地放在婴儿面前。婴儿就会开始进行挑选,将所有的马和所有的铅笔分别堆放在一起。“到 18个月大的时候,婴儿将能非常有系统和整齐地将物体分成不同类别……一个非常讲究、非常细致的小女孩发现铅笔掉了一个笔头……她竟然将这支独特而有缺陷的铅笔单独分成一类。”
这种注意到模式和关系的过程——物体的相似性和相异性表现在哪里,哪些物体可以分成一类——是人类思考能力的一个核心成分。如果年幼的孩子脑子里有这样一个物体类别——“烫的物体”,那么他就可能不会被烧伤。生物学家创造了生物分类系统,这样能帮助我们加强对动植物王国的理解。当我们面临某种异域文化,能将当前所见的事物分类到我们头脑里已有的概念中,那么我们会更好地理解这种文化。比如,如果某人说,“哦,那是一种食物”或“那是他们玩的一种游戏”或“那是他们向上帝祈祷的方式”,那么我们见到的这一切就都能顺顺利利地归到我们大脑的分类系统里。
认识到异同对于解决问题来说很关键。在第三章中我们讲过苦鲁病的故事,两个人类学家,罗伯特 葛拉斯和雪莉 林登鲍姆到新几内亚去研究这种可怕疾病的病因。他们听从了流行病学家 R.W.霍纳布鲁克的建议,这些建议表明明确的思维能力的确非常有用。了解到村庄的成年男性没有感染苦鲁病,而成年女性和孩子中均有人感染,霍纳布鲁克博士建议说:“找出那些在该村庄中成年女性和孩子都做而成年男性不做的事情……以及该村庄的人做过的周围临近村庄的人没有做过的事情。”相似性是什么?差异性是什么——很简单的问题,但是答案却解释了为什么该村庄的成年男性没有感染,而成年女性和孩子均有人感染。如果将这种思维能力从智力中摒弃,那么我们将失去无价之宝。
但是,人类这种分类事物的思维能力也有缺点,由于分类系统的内在简约性,这种能力就会导致盲点。分类的力量会让我们只关注一两个特征,并仅仅根据这些特征来看待事物。例如,要区分动物和植物,我们就不得不忽略一种植物和另一种植物,一种动物和另一种动物的区别。我们忽视了每一个类别内部的巨大差异,而只是将它们的成员放到一个共同的基础之上,这样就能将那个类别下的所有成员归类。因此,我们会根据其所属类别的属性来看待这一物体,而看不到每一种物体拥有的除该类别属性外的其他特征。正是由于被这种分类所限制,我们就看不到在我们面前立着的门其实也可以是符合游戏条件的木板。
策略:分类标准不是单一的
假如你在跟 3岁的安迪一起玩积木游戏,积木有不同的大小、形状和颜色。如果你问他:“你能将这些积木中相同的放在一起吗?”此时,他一定能做到。很有可能,安迪会根据颜色来分类积木,也有可能采取不同的分类系统,比如将不同形状或不同大小的积木分开来放置。但是,当他完成这项任务后,如果你再次要他“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分类积木,此时,就会出现让人好奇的情况:他完成不了,因为无法理解你要他做什么。由于根据一种分类方式——颜色、大小或形状——来看待积木,他没办法转化到以其他角度来进行分类。
随着孩子年龄增大,他们慢慢地就能转换自己的角度。如果我们要求上学的孩子以不同方法对积木进行分类,他们就丝毫没有问题。相比于小安迪来说,年龄大一些的孩子以及成人都能回答下图中的问题:“现在,你能以不同的方法找到两个相似的物体吗?”
◎策略1:转变分类体系——通过不同的分类体系看世界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很少会碰到上面的第二个问题,不会要求我们以不同的方式来看待物体或事件。但是,如果我们能提醒自己物体和事件可以归属于不同的分类体系,那么就能转变分类体系,这样能存储更多复杂的信息,防止第一个分类体系造成的信息单一问题。有一幅花生豆漫画中,主人公查理 布朗正咬着铅笔头,眼睛斜视着他身前桌子上的历史试卷。试卷上的问题
图7.1 找出图中两个相似的物体
是:“请解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原因。如果需要,在卷子的两面都可以作答。”这幅漫画有趣的原因在于:我们都知道在一张纸上写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复杂原因肯定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即使是两面都写也做不到!二战的原因非常复杂,我们都清楚如果把自己限制在这么小的答题空间里,将可能忽略所有不同的视角。不论我们写什么,即使是正确的,也不可能完全把握住二战的复杂原因。
为了更完整地讨论二战的原因,我们可以利用已经学会的各种视角,当然不是死板地被这些视角所限制,而是应用这些视角来揭示出不同观点,并在不同视角间进行转换。我们可以通过不同的视角,揭示出经济、社会、历史、心理、政治、宗教及地理等方面的原因。一旦我们意识到已有的复杂性,我们在回答图 7.1
的第一个问题时就不会出现错误,即不会认为“马和斑马是相似的”或“斑马和条纹 T恤是相似的”是唯一答案。我认为,最大的诀窍就是要记住:当我们通过某一分类体系看待事物时,会本能地忽略不同的视角,同时还要记住,事物本身比当下我们看到的情况要复杂得多。
◎策略2:警觉将问题简化为老生常谈的回答
曾经,我偶然听到一个飞行员“解释”飞机是怎样飞行的:“哦,那全靠飞行动力。”大多数人也是这样发表意见,使用从来没有深究过的某一标签性语言来回答问题。例如,我们可能说“那就是重力”或“她就是想获得关注”,因为大家都相信我们已经回答了问题“那是什么?”(那“就是”重力)或“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是”想获得关注),所以不会费尽心思地去考虑到底想了解什么。我们没有询问:“但是重力到底是什么?”或“难道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得到关注吗?为什么她比别人想得到更多的关注?”
文化人类学家玛丽 凯瑟琳 贝特森将这种表达称为“华而不实的表达”。她强调,当人们这样表达时,他们对谈到的事物提供的信息大打折扣。如果只说“那仅仅只是一个仪式”或“那全靠飞行动力”,他们忽视了问题的复杂性,而将之简化为一个标签。如果我们注意听这些华而不实的表达,就能让那些带有小蔑视的词语(“那就是 ××”或“他们那么做仅仅是因为……”)变成信号旗。如果说出“仅仅”这样的词,那就应该注意:也许我们正想将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简化成一个标签或老生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