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B里群魔乱舞,音乐震耳欲聋。严正卿安安静静的坐着喝啤酒,赵启东有点受不了他。“你做什么啊,啤酒哪里不能喝,非要到这里?”
严正卿笑:“好像是你非要跟我来的吧。”远处的舞台发射着绿色的光束,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子热舞正酣,舞台下有无数的手臂挥舞着。严正卿对舞台上的表演倒不是很热衷,他喜欢的是不远处眼花缭乱的调酒师的表演。
“这里的人直率不做作,”他给赵启东解释他喜欢来这里的原因。他真的喜欢这样狂热的氛围,每个人的渴望都毫无保留的裸露在外,够直接够刺激而且原始,有一种茹毛饮血的惨烈而痛快的美感。
赵启东却没有回答,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赵启东的全副注意力都被一个白衣服的女人吸引了。她大约有二十五六岁,长发缭绕,带着大大的耳环,V字领的短衫刚好露出形状美好的曲线,笑起来嘴角微撇,妖娆不可方物,难怪赵启东眼睛都直了。
严正卿的目光闲闲的扫过罩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扭动的人,间或有女人过来打招呼,他礼貌冷淡的颔首,连哼都懒得哼一声。当然也有硬往身上蹭的女人,他不动声色的躲开,实在不耐烦了,招呼侍应生过来将女人带走。赵启东笑话他是不解风情。他说:“千红一窟,万艳同杯,看开了,也就那样了。不过既然花了钱,当然要享受全套的服务,例如免打扰。”这话对女人真是刻薄到了极点。
舞池里有几人舞跳的相当好,他自然也满怀欣赏的看,然而,在看到一对几乎贴在一起的年轻男女时,眼睛里突然爆出火苗来。那两个人当然没有察觉到他,音乐劲爆,他们在人群里也只是一闪,又转到了一边。当时正有一个女人和他搭讪,严正卿这次毫无耐心,一把推开女人大步流星的赶到舞池周边,挤进人群四处寻索,十几秒钟的时间就锁定了目标,宽阔的肩膀不耐烦的扛开阻碍他的人,几步就来到了那两人面前,一手揪住了男人的衣领,“程宗文,跟我出去!”
程宗文身体有一瞬的僵直,然后听话的一言不发的跟着他往外走,与他一起的女孩子在后面连叫了两声,程宗文回头说了句:“这事你别管,先回去。”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啦!”女人埋怨,依旧追着他们走。
刚出了PUB的大门没几步,严正卿忽然一个回身,一记拳头已经打在程宗文的脸上。第二拳刚要落下去,女人已经尖叫起来,“打人了!”
“闭嘴!”程宗文斥责的声音比女人的都响,然后擦擦嘴角的血,波澜不惊的看着他说:“我跟薇薇分手了。”
严正卿的拳头落在半空,僵住不动了。身后的女孩子正好上来抓住他的胳膊,程宗文却斥责她,“叫你回去,听不懂啊!”
女孩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严正卿巨大的拳头,程宗文说:“你别在这里给我添麻烦,要不退的远一点。”
严正卿一点点放开他的衣领,程宗文说:“我以为她会跟你说的。我们上个月就分手了。”夜店流转的霓虹下,程宗文清俊的脸显出无所谓的样子来,“她对我实在太好,就连我打工,她也跟着我吃苦。跟她在一起,我总是在想,要该怎么才能对她负责,让她高兴。她比所有的人都善良,她比所有人都容易满足。看起来简单,却是奢侈。我没有能力让她奢侈下去。她是一个神,我只是个人。跟她在一起,我很累,而别的女人,至少让我轻松。”
严正卿静静的听完,拳头又紧紧捏了起来,肩膀上的肌肉都绷起来了,程宗文不躲不闪,一副等着挨揍的样子,他却没有挥出那极有创伤力的一拳,只对他说:“毕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在石城出现。”
程宗文讶异,严正卿说:“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再补上一拳?下一巴掌,要出手也是薇薇出手。”
程宗文擦净嘴角的血迹,直直的看着严正卿。这数年以来,他是第一次这样直截了当的看着他,一直看的严正卿也诧异不已。
程宗文说:“事到如今,你尽管可以奚落我。你赢了,我输了。可是如果我们身份互换,有钱的人是我,穷小子是你,我不信你能笑到最后,你不会比我强!”
严正卿哧的一笑,“你一定会输。”他慢慢走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知道为什么?你没种!”他笑的很有深意,“表面看起来你比起同龄人或许强一些。强又强到哪里去?不过是别人挨一棍子就哭,你挨五棍子还咬着牙挺着,那又怎么样?”他点着程宗文的胸口,“那又怎么样呢?你以为能挨就是男人了?幼稚!看看事到如今是谁在承担后果,是薇薇,是女人!着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出来,他都比你有担当!他承受不了了,他喝酒他打架他骂人他都不会把苦难全都推到女人身上去自己躲到一边去!”严正卿指了指琪琪,“那就是你的新避风港?过一阵子她满足不了你需求了,你还得换!你这辈子,也就只能躲在女人的裙子后面了!”
程宗文咬着牙不说话。
严正卿点着他的头:“看透你了!我算是看透你了!说你这么多,你除了敢心里怨恨我,你还敢做什么?过一阵子,你就会像是一条狗,谁都能踢你一脚,你,没有反抗的勇气。长这么一副好皮囊,还有这幅聪明的脑袋,浪费了。”
“只是因为我欠她的!所以我”程宗文沉不住气了。
“你欠她的,所以任由我打你?你我心知肚明的东西,你不觉得可笑?刚才是谁跟我说的,我赢了?”
程宗文难堪的转过脸去。
这个男人根本不愿意再掩饰对宁采薇的感情。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看不起他。
这个男人,在今天之前,从来没对他恶言相向过一句。他能读懂他看宁采薇的眼神,读懂他的心思,可是他从来没有找过他,对他说过一句威胁的话,让他离开宁采薇。
他什么也不做,就是安静的待在宁采薇身边,足以叫他痛苦不已。
讥诮的眼神,漫不经心的眼神,一无所有只是漫不经心一撇的眼神,这个情敌根本不屑于跟他相比较。他的钱,他的权,他的气势,他的见识和谈吐,他的一切却日日夜夜影响着他,叫他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和宁采薇恋爱的这四年,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他的压迫之下,他终于受不了。而奋起反抗,第一个去伤害的却是宁采薇。
程宗文自己也有些糊涂了,他反抗的到底是谁?到底是不公平的命运,还是严正卿?或者正如严正卿所说的,他是个懦夫?
“好不容易才奋起反抗的一次啊,却是为了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严正卿拉长了声调,整了整衣服,“程宗文,我看不起你,非常看不起!”
原本闲适的心情全破坏了,严正卿开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宁采薇的学校赶,手机响个不停,遇到红绿灯时他才接起,赵启东在那一头冲他大声嚷:“怎么不说话就走人了!”
“心情不好。有事要去办。”
赵启东一声哀号:“你受什么刺激了!现在快一点钟了,凌晨一点你上哪里办事去!”
他这才醒悟过来,赵启东还在那头嚷:“还不快回来接我,我的东西都在你车上呢!”
他想起来了,赵启东是坐他的车来的,他的那一串寒光闪闪的钥匙此刻还挂在他车里晃来晃去。
送赵启东回去他还是不放心,明明知道宁采薇半夜不会开机,还是一遍又一遍的打,好容易熬到了天亮,马上又给母亲打电话,问她最近有没有回去。母亲也很担心,“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怎么薇薇最近都不回来,打电话也没精打采,你有时间去看看吧。”他又打到她的宿舍,还是没找到她。她的舍友说她这些天颓废的厉害,每天都早出晚归,浓妆艳抹的出去,回来时一身烟味,也不怎么说话,倒头就睡。
“好!请记下我的号码,如果她回来了叫她马上给我回电话,如果有她的消息,请务必通知我。”
他马不停蹄的开车出去找,宁采薇喜欢去的地方,说过的想要去的地方,他一个一个找。
中午时分接到孙邵雯的电话,约他吃饭,严正卿一口回绝,一上午没消息,他等待不及又打电话到她的宿舍,电话那头的女孩子细声细气也很疑惑,“不知道啊,我们也正找她呢。今天辅导员查人,偏巧把她查出来了,到处都联系不到她,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