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马场在石城的边缘地带,与市区相距两个小时的车程。风景秀丽。有一望无际的草场,还有夹杂的绵长的树林,马匹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品种优良,教练也都很专业,严正卿入的是五十万每年的年卡,他们服务的挺叫人满意。
宁采薇笑着说:“小时候大多是同学结伴去玩,没想到长大了反而有两位家长陪着。”她是个热爱自然的人,闻到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便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马匹的味道,皮革的味道,一切的味道,都与她日常生活中的不一样,她挑了一匹中型马,教练牵着,慢慢在草场踱着。
孙邵雯和严正卿倒是没有骑,彼此心知肚明对方有话要讲。
孙邵雯说:“你信不信?我很喜欢薇薇。不由自主的就想护着她,对她好。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可她从来都那么高兴。有时候看着她满足的样子,我居然会不由自主的心疼。我想,即使没有你,我还是会把她当成妹妹来看的。”
严正卿微笑,“谢谢。”
“你打算把程宗文怎么样?”
“等他大学毕业,叫他远离石城吧。我不想这么早动手,也不能太绝情。毕竟薇薇和他有过一段情。我不想破坏她的过去。”
“那她呢?她现在看起来虽然高兴,但是心里还是有疙瘩。你打算怎么办?”
严正卿认真想着,草场上的风很大,他没有穿外套,衬衣被勒向一个方向,显出优美的骨架来。她看着他,心里生出不舍和难过。他的眼睛只有在提到宁采薇的时候才显出专注来,那样特别的光芒,她始终没有在他看自己的时候捕捉到过。
“我不知道。我想,也只有多多对她用心了,时间一长,再深的伤口也能长好。”
“你这么确定?”
“当然,”他毫不思索的答,“我相信她,也相信我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教练又拉了马匹来叫他们选,她摆摆手拒绝,表示自己要跟严正卿单独呆着说话。教练微微诧异一下,马上又人精的不多说一句,迅速离开。
“有没有想过送她去国外读书?”她突然问。这下子严正卿的目光总算是离开宁采薇看着她。
“嗯?”
“她还很年轻。她的学历和专业在国内没有好前途,有没有想过送她去国外读书?一来提高实力,二来也乘机疗伤。她把我当自己人,很重视我的意见,如果我提出来,说不定她就会答应。”
她尽量若无其事的说,严正卿看她的目光渐渐像是一把枷锁,锁的她喘不过气来。
“邵雯……”他叫她的名字,却没有说下去,只是长而深的叹息,“你叫我拿你怎么办呢?”他问她,“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因为我提出把她送走,你受不了是吗?”她大胆的说,直视他的眼睛。
“你有这么做的理由吗?”
孙邵雯忽而笑出来,“严正卿,你我对那个理由都心知肚明吧。而且,这个办法我想得到,有人也能想得到,不是吗?”
正说着忽然看见给宁采薇牵马的教练牵着空马回来了,严正卿撇下她迎了上去。那人一看严正卿脸色不好赶紧叫:“严先生。”
“她呢?”
“宁小姐说想自己散散步……”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正卿狠狠瞪回去了,“你真是太会办事了。你是怎么进马场的?她说想自己走你就留她自己走吗?”
教练低了头一言不发,严正卿的眼睛都在焠着火说:“她在哪里下的马?”
教练指了一个方向,他大步流星的赶去,教练急忙跟上去,严正卿却发火了,“早干什么去了,不用你跟着!”劈手夺了教练手里的马骑着去了,教练心里有火也不敢乱发,还是孙邵雯走上前道了歉:“真是不好意思,请别见怪。他多半是生我的气呢。”
不多一会,严正卿牵着马回来了,宁采薇坐在马上,怀里一把紫色的野花,边走边和严正卿说着什么,笑声银铃一样。
见了她,宁采薇利索的下马,把花递给她:“鲜花赠美人。嫂子,你说这花美不美?”
她微笑,“很美,很香。”
“是野花。”她笑盈盈的说,俯下头深深闻一下说:“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哥,你说是不是真的?”
严正卿哭笑不得,“你在胡说什么!”
“哦,对嘛。我哥哥是专一的,没采过野花。嫂子的魅力不可阻挡啊!”宁采薇嬉笑地看着她,年轻的脸洒满阳光。
孙邵雯将头转了过去不去看宁采薇,严正卿的确是专一的,却不是对她。
“去茶室吧,今天的风有点大。”她说,宁采薇亲亲热热的挽上她的手臂,严正卿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宁采薇说:“嫂子,永远有人比我漂亮,永远有人比我有钱,永远有人比我更让大家喜欢,可是没有人比我更幸运更幸福,因为我有你们。咱们就这么永远的幸福下去,有一天我再找到一个好男人,咱们四个就来这里聚会。让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咱们两个在一起。”
孙邵雯只是笑,心里却在说:“你发现什么了,是不是?你也发现我与你哥哥不对劲了,对吧!你想不动声色的支持鼓励我,你想旁敲侧击的将你哥哥拉回到我身边,只是你的好心都是白费的,你是那样聪明灵秀的姑娘,这个时候却犯着糊涂,还是你根本不想明白?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恐怕很难和他在一起了,没有人能打的过你的,因为严正卿是那样强势,他牢牢的保护着你,没有人能击败你,就连你自己也不能。”
点餐全是孙邵雯的喜好,严正卿突然要去洗手,没过半分钟,宁采薇也出去了,孙邵雯犹豫了一下,也悄悄跟上去,果不其然,他们正在侧门说话。
宁采薇说:“你是不是和嫂子出了问题了?”严正卿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宁采薇说:“嫂子是多好一个人啊。她把我当亲妹妹的,我不能看着你欺负她。你看她今天都没有开心的笑。你有一点男朋友的诚意吗?你就不能多关心一下她心里在想什么吗?”
严正卿正在抽烟,闻言不恼却是笑出来,“你倒是挺关心她的。”
“她对我好,对你好,我当然也要对她好。”
“好了,”严正卿动手推宁采薇回去,“你先回去,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
“你保证不会让她伤心?”
“我保证尽最大的努力让她开心。”
宁采薇的脸笑的时候真的就像最娇嫩的花,却明显会错了意。
“看来是我太多心。我想我一定神经过敏了。自己分手看别人也有问题,原来你们没事啊。”
严正卿也不纠正,推她的手用力了一些,“快回去,外面风大,别让她一个人在那里。”
他等宁采薇的身影看不见了,脚下一转,几步踱到她藏身的地方,淡淡的说:“邵雯。”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我闻得到你身上的香水味。”他对她一笑,呼出的青烟模糊了面容。他一向是个细心的人,记得她的每一个细节。
“我想听听,你所谓的尽最大的努力让我开心,具体是什么?”她问。
“我们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谈好吗?”
“好。”她说。事情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她想要的,他给了。呵……他给了,却是这样的……
回去的时候宁采薇正在和一个紫衣服身材肥胖的女人说的热火朝天,她走到哪里也能需迅速打成一片。见有人回来,那女人热情的和她道别,一边还邀请她有时间到自己的店里玩。
“那位姐姐是开成衣店的,刚才路过不小心碰翻旁边桌子的茶,我替她解围。”宁采薇解释,看着她们,一双杏眼会意的笑着,“我说怎么见不到嫂子了,原来……”
严正卿伸手在她额头上一弹:“有吃的有喝的,也堵不上你的嘴吗?”
宁采薇一笑,“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好说的,才不枉费这良辰美景。我刚才听那位大姐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你们要不要听?关于马场主人的?”
多半是八卦。宁采薇对八卦一向很热衷。
宁采薇说:“据说这个马场是石城贸易总裁李建民的恋人的。据说她风光一时的时候,将原配气的与李建民离了婚,人人见了她都得叫一声二夫人。不过,李建民临了还是舍不得老婆,她最后还是被抛弃了。他对她还算负点责任,马场没有收回来,只是决定终身不再见她的面。听说她还给李建民生了个孩子。不过孩子自小就被抱走了。她为了他被父母赶出了家门,孩子也没了。到现在只有这个马场维持生计。所谓的表面风光做的十足,可是关起门来却只能一个人饮泣。听说她现在连马场也经营不下去,这里要换主人了。”
“你同情她?”严正卿问。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叫她当初选了做恋人呢?一个人再强大,终究是抵不过社会舆论的,更抵不过男人的见异思迁。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也只能说她是咎由自取。我们宿舍有个朱琳琳,她说的就特别好:出来混迟早是要栽的,偷了人家的东西,迟早是要还的。嫂子,你说呢?”
孙邵雯轻轻噙一口茶,“她说的很对。”
宁采薇“啊”的一声,“嫂子,你就说这几个字吗?我说了半天呢。”孙邵雯说:“谁想对这个问题答疑解惑,那他一定是自不量力。感情的事情怎么说的清楚?未来的事情没有人能预料的到。”
宁采薇去问严正卿,“哥,你怎么说。”
严正卿动作优雅的斟茶喝茶,“你们女生的话题我就不要插嘴了吧!”
宁采薇说:“不想说就算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怎么光是女人的话题。明明是你不想和我们说。反正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和她一样。我觉得丢人。爱人没有错,怎么可以伤害另一个?她风风光光的做二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原配?”
孙邵雯说:“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想过?说不定她还以为自己很委屈,例如她会对别人说:我和某某人是真心相爱的,我们在一起才是正确的,才会过的幸福,原配硬是插在中间,无耻又可怜。我和某某人,因为可怜她,所以我才委屈做老二的。”
宁采薇听的要晕倒:“不会吧,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
孙稍微说:“这件事情在石城闹的沸沸扬扬,圈里已经人尽皆知,早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她确是风光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惨淡收场。有的时候,这就很像是宿命。”
“宿命?”
“对,你也可以说是性格决定命运。不管感情是如何发展的,不管有多意乱情迷山盟海誓,最终还是要落实到现实中去。双方的生活环境,教育,生平机遇造就了一个人的性格,性格决定一切,例如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这些东西是生活里一切习惯看法做法的最后根源。而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相互之间的交流互动,不外乎是生活习惯和人际交往待人处事的交流与碰撞。两个成长环境不一样的人,很难走到一起。”
宁采薇露出崇拜的眼神:“说的真好,可我一时之间消化不了。”
孙邵雯笑着看她,她就是喜欢她的直率,赞美发自内心,不懂了照实说,不像很多女孩子的虚浮。
孙邵雯说:“不好意思,最近哲学书看的太多。”
宁采薇说:“那是因为我哥做的不够好,怎么让你把宝贵的时间花在看哲学书上。女人青春有限,当然该被心爱的人尽心呵护宠爱。”忽然眼圈就红了,孙邵雯抽纸巾给她,宁采薇说:“一个人只能活一次,女人的青春尤其短暂,怎么可以浪费在不爱自己的人身上?他不要我了,我不会缠着他,自然有更爱我的人,有更值得我付出的人等着我,我为什么要对他念念不忘,傻子才会那么做,傻子才会跟自己过不去呢!”
口口声声的说傻子才那么做,可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不停的掉,不停的掉,孙邵雯怎么也给她擦不干净,旁边的人诧异的看向他们,宁采薇最后哭了,抱住孙邵雯不停的哭,不停的说:“嫂子,我心里难受。他凭什么不要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他连改的机会也不给我。铁了心的要和我分手。”
宁采薇说:“嫂子,你骂我吧。我就是想不通,就是转不过弯来。我知道你专门陪我来散心的,我也想笑,可是总是会想到他。我知道他不配,可我就是忘不了他。”她一直趴在她身上哭,将她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严正卿的脸色很平静,默默的坐在一边看着她哭,直到宁采薇哭够了,抬起泪湿的眼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他才说:“我去订两间房,我们今晚就住这里吧。”
“不用了,”宁采薇叫住他,“刚才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已经订下来。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哪里知道我这么不争气。”
她又活跃起来,好像刚才哭的人不是她,声调愉悦的提议:“我们去参加活动?”
“宁采薇,”严正卿叫住她,“我们不是来看你强颜欢笑的,如果不开心,先到房间里休息吧。”
宁采薇扬声:“你管我是不是强颜欢笑!总之我是笑出来了。我不能总是哭,我现在就是要去玩!人不开心才要玩,玩了才开心。开心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开心,做什么都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