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真的去了。孙邵雯的衣服被她的泪湿的不成样子,只好打电话回去请人送。宁采薇又坚决不许严正卿参加,坚持要他陪着孙邵雯。她撅着嘴说:“你是不是想阻挡我的桃花运呐,别跟着我了,你跟着,我不能放开来玩是小,错过了好男人是大。”
严正卿看看他们是整个团队的游戏,男人打猎,女人聚在一起做饭,应该很安全,于是同意。看着宁采薇欢呼雀跃的钻进汽车跟大队人马离开,孙邵雯说:“这是马场招徕生意的新项目,据说各项服务都不错,安全措施也很到位,你放心吧。”
严正卿的目光一直不肯离开宁采薇的车子,直到它看不见,他才转过头,由衷的说:“谢谢你。”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客气不可吗?”她笑的很惨淡,随手摘下手边的一朵野花,一片片的撕碎,她心神不定的时候,经常做这样的小动作。
“我是真心想谢谢你的。”
“如果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就别说。”她微笑着打断他的话,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睛看着他:“严正卿,我可以配合你,在她面前演戏。现在她走了,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宁采薇订了一套蜜月套房,一套贵宾房,套房当然是他们的。孙邵雯说:“她很有心,是不是?想方设法的替你讨我的欢心。”
严正卿说:“她是有心,只是用错地方了。”
“你不觉得你有最重要的话还没跟我说吗?”
“我在等你先说,毕竟是我的错。”
孙邵雯苦笑:“你还真是体贴入微。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当初你亲口对我说你心里有人,是我一厢情愿的非要死缠烂打在你身边的,今天焦头烂额,又怪得了谁?”
严正卿不悦的说:“你别这么说自己。你是个好女人。”
“可你还是不能忘了她接受我对不对?”
“你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多伤自己一遍。”
孙邵雯看着严正卿的眼睛,认真的说:“四年前我对你说,不管怎么样,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打动你,我想知道,我努力了四年,是不是一点成果也没有?除了你肯跟我,除了你肯扶持我做设计发展自己的事业,我有没有别的成果?”
严正卿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也是认真的看她,似乎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这个问题对她,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孙邵雯突然哭出来:“什么时候,你跟我说话,可以不这么深思熟虑,我就真的不能让你对我放开胸怀一次吗?”
之前是宁采薇哭的厉害,现在她哭也是一塌糊涂,以往的冷静自制都不见了,她只想哭,什么涵养,什么自尊,什么矜持,她统统都不要了。她不想为了讨他的欢心再做出一副聪慧贤淑的样子,不再怕他认为自己幼稚而压抑内心的伤痛,她只想哭,只要哭,所有的一切,统统都甩在一边去吧。
她从没在他面前这样失态过,她一哭,他很诧异,却不能做什么,只能看着她哭。等她哭泣的声音变声低微的抽搐,严正卿才认真的说:“我不是没有对你放开过胸怀,不止一次,不止一天,是很长一段时间。我是正常的男人。有一个如你一样的女人爱我,全心全意为我,生活认真又上进,而且你很美,我怎么可能没有动心的时候?只是我终究是一个被套牢的男人。我也试着挣脱,可最终也没办得到。是我出了问题,你对我所做的,放在另外哪个男人身上也会成功,只是我,始终没办法走出她。”
孙邵雯的眼睛里亮晶晶的蓄满了水,哭完之后就像孩子一样天真,“你说真的?”
严正卿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谎?我如果不动心,对你没有私心,不会自私四年,将你困住,只是我不能永远自私下去。你我都是喜欢干净利索的人。”他最后用力的拥抱她,在她背上拍一下,“以后你要好好的,想恨我也没有关系。想骂我的话就尽管骂出来。”
他说完便放开她,就在他开门的时候,孙邵雯突然叫住了他:“严正卿!”
他回头,她对着他笑出来,说道:“严正卿,我们分手吧。我不要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也看见他眼里闪动着光芒,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孙邵雯已经阻止了他:“什么也别说了,你给我最后一点礼物吧。就当你是被我赶出去的。”
他的身形顿了顿,最终真的什么也没说,轻轻为她关好门,出去了,脚步声渐渐消失不见。她倒在被子里,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就在严正卿和孙邵雯谈分手的时候,谁也不会料到,那个将严正卿牢牢锁住,导致他们无法在一起的女人宁采薇,将要面临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
其实那天的活动进行的很顺利,宁采薇玩的也很开心。汽车将他们载到一片河滩边,女孩子做饭,男人们抓鱼,打兔子,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围在一起天南海北的侃着,组织方准备了很多助兴节目,宁采薇还自保奋勇的唱了一首《勇敢的幸福》,博得大家的阵阵喝彩。大家一直玩到暮色浓浓,天上开始飘毛毛细雨,才意犹未尽的回到车里。就是在回住地的路上,出了意外。
事故原因谁也不清楚,汽车跌到路旁的陡坡上,连着翻了几个跟头。全车的人十有八九都受伤了,断腿断胳膊的,有的人身上被掀起大块大块的肉,露出黄色的脂肪,血流的到处都是。司机死了,组织方的四个人,有三个成了重伤,一个昏迷不醒,这样惨痛的状况下,宁采薇奇迹般的只受了些刮伤,头上碰了几个大包,流了满脸的血。整个山谷里哭号声一片,在沉沉的夜色里可怕极了。
严正卿对宁采薇不动声色的培养和指导在这一刻发挥了重大作用,当所有人不知所措时,宁采薇已经恢复理智,协同几个同样伤情较轻的人,将重伤者抬到安全的空地上,寻找打火机,点起老大一堆火来,清点物品,给伤者力所能及的救助,寻找尚可以使用的手机通报状况,求救。
严正卿得到这个消息还是从另一个有亲友在那辆车上的一个人的哭泣中。当时他正在吃饭,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僵住,像是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几秒钟以后才反应过来。突然脸色雪白,拔腿就跑。桌子被掀翻,杯碗盘碟在他身后碎成一片。
天上的雨越来越密。组织方有人试图劝阻他等待一下,最好和救援队伍一起出发,他将搭在他肩上的人一拳打翻在地。上车,发动,启程,动作一气呵成。夜那样沉,路那样难走,他什么也顾不了,走的那样迫切和决绝。在他身后,同样有几辆迫不及待的汽车跟上去。
严正卿开着车在夜色里狂奔,宁采薇所在的地方他并不知道,可他心里有一把火,烧的他停不下来,他只能找下去,就算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也要找,翻天覆地出生入死他都不怕,只要让他找到她。
路渐渐崎岖狭窄起来,窄的地方只能容一辆车经过,宽的地方两辆汽车也得紧紧靠在一起行驶,有许多地方急转直下,有许多地方有大大小小的坑,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他哪里顾得了这些?他的汽车宛如夜色中的一头野兽,咆哮而勇猛。没有人能挡得住他要找她的决心,连神也不能。
可是决心是一回事,现实却往往是另外一回事。严正卿为了躲避前面一个突然出现的坑,车子打滑,窜到了路旁的一堆乱石滩上。后面的车子只问了他一句:“你怎么样?”
他答:“活着。”
于是他蹬上了别人的车子,一百多万的车被他头也不回的扔下了,那是他的累赘。开车的人技术并不比他差,他从镜子里看到两个人的样子,都是双眼血红,却无处发泄。现代都市的精英男女,平日里言笑晏晏间刀兵相见,对人只说三分话,却怨他人不交心。可是,遇到这样的危机,再多的防范和精明也没用了。人心里的恐惧和焦急总会因为某个人而无法掩饰。
雨越下越大,人还是找不到,连一点线索也没有。目之所及都是黑沉沉一片,空气夹带着雨丝扑面而来。众人已经心焦的骂娘,可是把祖宗十八代都骂了又有什么用?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一群人,在雨夜里跌跌撞撞的胡乱闯着,想找到那个住在自己心里的人,想找到心间那块最不能触碰的柔软。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稍作休整的时候,严正卿突然接到了宁采薇的电话,那一刻,他的喉头突然被堵住了,宁采薇在那头声音有些疲惫,“哥,我没事。”
旁边的人顿时虎视眈眈的看过来。
宁采薇说:“我没事,我好好的呢。我不骗你,你不要着急,已经有人赶来救我们了,你不要乱闯知道吗?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能出事。我会回去的,你安心的等着,天一亮,我就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
有人伸手要抢他的电话,被他猛力甩开了,他总算恢复一点理智。
“你们在哪里?”他竭力平静的问她。
“我不知道。哥,你现在在哪里?我说了你别乱找,你听没听到。太危险。”
他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不会乱找。你说说附近有什么特别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本来点起一堆火,可是柴越来越少,雨也越来越大。大家都在撑着。我打算去找几件衣服烧了,无论如何,火不能灭。”
他们还点着火,他渐渐生出希望来,呼吸也停止了。
“薇薇,你再认真听听,认真看看。附近有没有水声,有没有树林,你们的柴从哪里来的?有没有山坡。站在你们那里,可以看到什么,你一点一点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他原本已经心乱如麻,可是接到她电话的一刻,竟渐渐镇静下来,一点一点的指示她,自己也摸索着来回寻找,和他一起的人如影随形的跟着。手机绿莹莹的亮光竟给了他们无穷的希望。总是有人插话,恳求,“请帮我看看某某怎么样了,求你把电话给她。”
也有人很粗鲁,“你霸着电话不放,还是人吗?你给我找某某来!”
宁采薇耐心十足,不管那头多焦急,始终不温不火的,别人叫她做的事情,她都一口应承,然后果真就找了人和这头讲话。有的人暗暗松了口气,严正卿的心却提了起来,若是宁采薇对别人不理不睬,肯定是问题不大。可她现在对任何人都有求必应,不遗余力不动声色的安抚别人,事情肯定很严重。
好在其他几个人谁也别不知道宁采薇的为人,情绪稳定了一些,行动沉稳起来,最起码摔跟头的人明显减少。半个小时后,他们与组织方的救助人员碰到一起。车子出事的基本地点已经确定,他们赶到现场又用了半小时,雨已经停了,火还在微弱的燃烧着。有几个轻伤的人不眠不休的照顾着重伤的病人。宁采薇正在给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喂水喝,她自己的嘴上已经起了一圈血泡。见他们一来,受伤者的嚎哭忽然大了起来,而赶来救助的人,完全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