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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勇者艾弗森 (3)

像艾弗森这样的成长环境长大的,要么偏执,要么叛逆,我要是不对抗世界,谁能替我出头?只有我能替自己说话。当然,艾弗森慢慢长大后,先前的那段斗殴引起的法院指控取消了,危机过去了,可生活负担也是越来越重。继父弗里曼锒铛入狱,俩妹妹需要照顾,而且小妹妹还得了重病,需要花钱治疗,家庭收入可以说是入不敷出。就在这个时候,艾弗森自己在大学新交的女朋友又生了一个女儿,庆幸的是在乔治城大学艾弗森得到了名帅汤姆森教练的赏识,那段大学生活成了艾弗森非常快乐的一段时光。

到了大二,艾弗森想来想去,觉得家里的压力还是太大,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便决定加入NBA。汤姆森教练原本不希望艾弗森这么早进入NBA,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不像现在在大学上满四年的很少,都是过早进入了NBA,那时候的主流是大学读完四年,可惜艾弗森实在等不了了,家里太困难了,等着他挣钱养家。

1996年,艾弗森参加了NBA选秀,费城76人队抽到了状元签,按照劳资谈判的合同,那年的状元新秀将签下三年939万的合同。1996年艾弗森来了,与他同年进入NBA的还有不少日后的名将,这就是我们球迷经常提及的“96黄金一代”,他们包括坎比、马布里、雷·阿伦、拉希姆、沃克、科比等人。

76人队获得了状元签,他们根据需要,要么选一个内线的中锋,要么在外线选一个核心后卫,1996年除了坎比之外,内线没有之前像奥尼尔、尤因、奥拉朱旺那样的超级中锋。那年如果邓肯提前进入NBA选秀,费城很可能就会挑中邓肯了。没有好的中锋,选后卫得了,当时设计的方案是二选一,从两人当中挑:一是速度快、攻击力强的艾弗森,另外一个就是中国球迷熟悉的马布里。这两个人相比,马布里更高,1米88,艾弗森1米80出点儿头。马布里更高,身体更好,可他是真正的组织后卫,虽然自己也有攻击能力,但更注重给队友创造机会,而艾弗森虽然个子小,但更像一个纯得分手。

当时,费城76人已经在二、三号位上有一员悍将——杰里·斯塔克豪斯,后来去了底特律活塞。当时,费城人顾虑的是艾弗森这个攻击点来了,能不能跟斯塔克豪斯共存呢?艾弗森从小麻烦缠身,各种事都听说过,艾弗森会不会把麻烦带到费城来呢?费城的总裁叫科洛斯,留着山羊胡子,很瘦,戴着眼镜,经过单独调查,约艾弗森去费城见面,在费城机场边上的一个酒店,科洛斯与下塌在那里的艾弗森秘密谈话。

这个事很有意思。科洛斯到酒店去见艾弗森,本来是约的晚上七点,但到了之后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科洛斯围着酒店大堂溜达了一圈,突然间发现在大堂那边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小黑孩,浑身穿着休闲服,脖子上戴着金链子,地垄沟的头发,脸用手蒙着,呼噜呼噜正睡觉呢。这看着好像有点儿像,都知道艾弗森是地垄沟的头发,过去仔细一看,便拍了拍对方,问道:“你是阿伦·艾弗森吗?”艾弗森揉了揉惺松睡眼,睁开眼睛回答:“是我,你是科洛斯先生?”好嘛,敢情在这儿睡着了!

二人就在沙发上坐下,科洛斯心想,这孩子什么情况?有谱儿没谱儿啊?也不想多浪费时间,一上来就问:你贩不贩毒?你吸毒吗?听说你爸爸贩毒被逮起来了,你自己贩不贩毒?艾弗森说,绝对没有,绝对没沾过,然后就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讲到最后,科洛斯深受感动。艾弗森讲了自己的两段故事:一段是去监狱看他继父弗里曼。美国的监狱里面有黑势力,大家看那美剧《越狱》,都看过吧,监狱里面打架狱警不见得管。监狱也像一个社会,里面有老大,也有欺负人的,也有受欺负的。艾弗森到那一看继父让人打了,而且鞋也给扒了,光着脚,很可怜,衣服撕得破破烂烂。临走时艾弗森没吭声,就把自己的鞋脱下来顺着小窗户送给了继父,然后光脚走回了家。

另外一件事,科洛斯印象很深,艾弗森从来不给贫穷找借口。有的人说家里边过得不好,家里穷啊,埋怨命运不济,而艾弗森从不给自己家里的贫穷找借口。我来打NBA就是为了改变生活,我要改变生活,挑战世界。科洛斯听完之后很有感触,他说:“我能够看到这个孩子内心的灰暗,我还能透过这个灰暗看到远处的光亮,这很不容易。”跟艾弗森谈完这番话,科洛斯改变了对艾弗森的看法,作出了决定,在1996年6月26日的选秀大会上,费城76人第一顺位放弃了马布里,选了艾弗森,艾弗森由此成为NBA历史上最矮的状元秀,也是自从1976年卢卡斯之后的第一个后卫状元。

当然,艾弗森在费城的生涯也是饱受争议,他叛逆的性格使他的行为和整个社会的判断和道德规范往往是相反的,但是艾弗森始终挣扎着前行。在他第一次到费城76人队的时候,头一次的亮相就很受非议,一般的新秀公开亮相都是穿着西装,很正式,以示尊重,而艾弗森却是大短裤、嘻哈的宽大上衣、地垄沟的头发,戴着金银链子,手上好多大戒指,这都是挣了钱刚买的。还随身带了一帮朋友,在外人看来这帮朋友就是狐朋狗友和牛鬼蛇神,也都是大牛仔裤,大金链子,包着头巾,戴着墨镜,跟黑社会似的。这么一帮人跟他一起亮相费城,肯定会招来非议。

发布会原本十点开始,但艾弗森迟到了一小时,很多媒体和球队的内部人员对艾弗森颇有微辞。大伙儿心里说,咱们总裁科洛斯不是去面试过他吗,不是回来说这艾弗森不会带来麻烦吗,这看着不像啊!赛季打响后,麻烦更大了。一上场,艾弗森跟队友全打不到一块儿!因为76人队选他是按组织后卫选的,但一上场这个组织后卫根本就不组织,就是自己攻!在赛季的前三场比赛里,艾弗森的投篮既超过了斯塔克豪斯,也超过了当时球队内线的中坚德里克·科尔曼,超过了球队的任何人。面对媒体对打球方式的质疑,艾弗森回答的很干脆,他说,我从小打球就不听别人的,就是这么长大的,我要听了别人的我完了,你们说让我给斯塔克豪斯传球,我会传,可是我自己也不会放掉任何进攻的机会。

队友们可受不了了,开始围攻他。有一回在训练场上,大伙儿围攻艾弗森,斯塔克豪斯、德里克·科尔曼带着队友,甚至包括教练,指着艾弗森一通狂骂,可是艾弗森不管那套,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我还是我。到了赛季后半段,艾弗森有一阵儿打疯了,连续四场40分以上,这可破了NBA的新秀纪录,可是球都输了。特别是打到这第四场,面对华盛顿子弹队,76人队以100比131惨败。打到最后时刻,艾弗森已经得了39分了,眼看要破这个纪录了,华盛顿子弹队在场地上一边乐着一边打球。最后一次防守,他们根本没有设防,主动让艾弗森破了纪录。愿意破纪录你破吧,反正比赛你们是惨败。

照你这么一个人打,没法不输!这场比赛之后,斯塔克豪斯勃然大怒,在更衣室与艾弗森爆发了激烈冲突。到此为止,艾弗森和斯塔克豪斯俩人已经不可能在一个队共存了。斯塔克劳斯也是主攻点,进攻的时候两个人比着扔,防守的时候没人管,结果这个队是四分五裂。那个赛季费城76人一共只赢了20场比赛,东部垫底。艾弗森的个人技术统计是可以的,场均20分,最佳新秀也评上了,但也是一个争议很大的最佳新秀。很多人认为应该发给明尼苏达森林狼队的马布里,马布里作为一个新秀后卫,更多的传球组织,把大伙儿带动起来,最终率领森林狼队进了季后赛。很多人都觉得应该给马布里,可联盟最终还是发给了艾弗森。

在接下来的赛季,76人高层看到斯塔克豪斯等队友不愿意配合艾弗森,教练对艾弗森也有意见,内部做出了评估。要是留下艾弗森,就必须围绕他配备一群适合和他一起打球的队友。最后决定,大换血吧,从艾弗森的第二个赛季开始,球队请来了强调防守的老帅拉里·布朗,开始慢慢围绕艾弗森这个超强的得分点搭建球队,给艾弗森配置了一个非常合适的阵容,就是咱们在前面提到的穆大叔、麦克洛奇、杰梅因·琼斯、乔治·林奇等人,后卫线是麦基、斯诺等一群朴实无华的球员,以求改变环境来适应艾弗森,并最终在2001年实现了他个人职业生涯最大的成就,打到了总决赛。

那个赛季费城76人也是大满贯,布朗是最佳教练,艾弗森是MVP,麦基是最佳第六人,费城76人队常规赛东部第一,最终杀到了总决赛先胜湖人一场,已经非常不易了。但是那个赛季的费城76人却只是昙花一现,虽然艾弗森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回忆,甚至于那个赛季的光环掩盖了他职业生涯前期和职业生涯后期的灰暗。他迫使整个环境来适应他,但当环境慢慢改变时,岁月的痕迹袭来时,艾弗森没有了那么快的速度,没有了那么快的爆发力,此时本该是艾弗森主动适应环境的时候,但艾弗森从未作出过改变。

在艾弗森身上,你看到了他与天斗、与地斗的斗志,你看到了他的叛逆,看到了他对抗世界、挑战世界的精神。但是我还想说,与天斗、与地斗,并非其乐无穷,有时候其实你可以顺着天、顺着地,你可以做一些顺从的事情,才能让你的人生更加自如,让你活得更加舒服一些。艾弗森可以说是一个勇者,但是遍观人生,遍观球场,只有真正能够适应环境、调整自己的人,才是强者,更是智者。古往今来,皆是一理。艾弗森的绰号叫做“答案”,他在职业生涯的茫茫人生中一直在苦苦寻找自己的答案,但事实上又从未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