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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另类石佛 (1)

上赛季的季后赛结束后,很多人的挥手告别让我们生出了不少惋惜之情,湖人的老帅菲尔·杰克逊宣布结束二十年的执教生涯,从此解甲归田;“大鲨鱼”奥尼尔宣布退役,球迷心中的大活宝转行做了解说员;刚过而立之年的姚明因伤也宣布退役,中国球迷失去了在NBA赛场的一面旗帜。

当然,还有一些进入职业生涯暮年的老将也让我们倍感遗憾,马刺队的蒂姆·邓肯便是其中之一。从2007年夺得冠军后,马刺队已经四年颗粒无收了,邓肯也在慢慢老去,在上赛季季后赛与灰熊的首轮对阵中,“石佛”度过了他35岁的生日,吉诺比利也34岁了。在过去的四个赛季马刺队不但没有问鼎过冠军,甚至在竞争冠军的行列里也是尽显老态,竞争力日益减弱。2010年赛后季虽然在首轮淘汰小牛时打得不错,但在第二轮被太阳横扫出局,这老哥儿几个在体能和精力上都已经大不如前。

在过去的几年中,从联盟到各界媒体,包括马刺队自身,都在讨论球队是不是该重建了,因为在围绕“GDP”三架马车的核心组合,而这三个人当中,核心当中的核心就是邓肯。自1997年到马刺队,至今已经十四年过去了,邓肯的能力和篮下攻守两端的作用开始削弱,但马刺队一直保持着这个阵容不进行重建,为什么呢?因为球队靠这一阵容赢得过那么多荣誉,尤其是邓肯给球队带来的四个冠军,可以说是圣安东尼奥这座小城的光辉旧梦。正是这四个冠军让他们执著于这个核心,梦想着复制成功。

人在这个时候往往比较固执,不管联盟其他球队怎样变迁,不管核心球员年岁越来越大,我们就相信这老哥儿几个好使,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重建球队。上个赛季,波波维奇率先在马刺队内部进行了一场巨大的战术变革,因为自邓肯到马刺队后,球队把多年贯彻执行的半场阵地进攻、强调防守一下子变成跑轰战术,从强调防守改成强调进攻了,从而一下激活了马刺全队,在常规赛拿了61胜的全联盟最佳战绩,这确实让球迷没有想到。

可到了季后赛针尖对麦芒、要见真功夫的时候,我们球迷发现马刺的竞争力还是有限。灰熊队在常规赛最后连输两场,就是为了积蓄力量等着挑战马刺,结果还真是上演了黑八奇迹,将马刺队淘汰了。因此,有人预测下个赛季马刺队从管理层到教练组,很可能真要下决心重建了。

如果马刺队重建,从哪里开始最合适呢?在过去十二年里,马刺的面孔就是邓肯,一提到马刺你就想起邓肯那张木讷、面无表情的脸来,他也没有那么多激情四射的动作,最标志性的就是两手搭天棚,在脑袋上做挡雨状。在网络上很多朋友用“呆呆”二字来形容邓肯的表情,两个“呆”字搁一块儿,很多年我都不认识这字,当初两“呆”搁一块儿,你不能念“呆呆”,是不是?这到底念什么呀?后来有一回解说的时候,人家有一位观众朋友发短信告诉我们,说这两“呆”加一块儿念“槑”。这长知识,长学问,山村藏虎豹,田野埋麒麟,高人往往在民间,两“呆”念“槑”,邓肯,就是“槑”呀,这是标志性的表情,邓肯的隐忍,邓肯的冷静,邓肯的坚毅,在这十多年来已经为所有人熟知。

可现在马刺要作出改变,你能从邓肯开始吗?邓肯这合同还剩最后一年,邓肯是两千一百万的合同,你能动他吗?你要动了他,马刺还是马刺吗?邓肯跟不少队友说了,打完这最后一个赛季,我就退休了。那么马刺有没有可能把邓肯交易出去呢?这种大的到期合同还是有交易价值的。但如果邓肯不打了,马刺还是马刺么?如果邓肯要不在这球队了,波波维奇还干吗?波波维奇可说了,邓肯退役十分钟之后,我就退休。这俩是知己,不但是普通的将帅主臣,更是知己。

将来马刺队到底什么样?谁也不知道。马刺队面孔很可能面临一个巨大的改变。但是咱今天不说那么多,咱就先说这个邓肯。刚才说了邓肯那么多个性,其实邓肯在篮球场上实现的这些成就用不着我再跟您说,拿过这么多冠军,打过多少场好球,马刺的球迷也不少,这么多年咱们的电视转播培养出了不少马刺的球迷。喜欢马刺、喜欢邓肯的球迷,那都是真正喜欢篮球、喜欢团队篮球、懂得篮球精髓的球迷,而且这些球迷他崇尚整体,崇尚自我牺牲,我爱跟这些球迷聊天。这些球迷其实已经了解这个邓肯,场上的这些丰功伟绩比我熟。今天咱不用说这个,说说邓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邓肯隐忍、冷静、坚韧,这些个性大家都知道,邓肯两“呆”念“槑”,呆呆,邓肯真的是这么呆呆的一个人吗?这可能您就不知道了,或者您知道的不如我多,咱说一说背后那个不一样的邓肯。这人其实跟您想象的、跟咱们在场上看见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邓肯面儿上呆呆,心里边很有趣,这人一点儿都不无聊。邓肯和波波维奇是一种人,从性情到爱好有许多相似之处,这也是为什么这对师徒能有这么深的感情、能坚持这么多年合作的原因。他们两人都是看着特正经、其实挺闹腾的那种人,鬼点子特多。波波维奇是美国空军学院最不墨守成规的毕业生,你想从这军校出来的,每天都甩着正步,穿得很正,大檐帽戴着,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走路一身正气,每天穿制服。可波波维奇就不,他留长头发,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不穿制服,而是穿花格衬衫。老头儿年轻时出格的事干得多了,现在虽然岁数大了,当了NBA主教练,可NBA赛场上的很多花招都是波波维奇发明的。他的想法比别人活,比如砍鲨战术,奥尼尔走那儿好好的,咔嚓过去就犯规,让奥尼尔罚球去,这就是波波维奇当初发明的。后来老尼尔森也干过,但却是从波波维奇那里学的。

邓肯和波波维奇的个性很像,不但对事业执著,在私下也是趣味相投,兴趣爱好接近。波波维奇跟邓肯第一次见面是在1997年。当时波波维奇整五十岁,在马刺队刚刚上任不久,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他接手时马刺队是联盟大烂队。后来,马刺队时来运转的机会来了!那年马刺在选秀中抽到了状元签,都知道维克森林大学有一位著名的中锋叫蒂姆·邓肯,他们便想用状元签来摘下邓肯。当然,想选邓肯的球队多了去了,不止马刺一家。你要是状元签不选,人家排第二位的就选了,而且你得看邓肯愿意去哪儿,你是愿意选我,但是我愿不愿意去你哪儿还得另说。因为圣安东尼奥是一个小市场,是一个比较寂寞的小城市,不像纽约和洛杉矶这些大城市,生活那么绚丽多彩,诱惑力那么大,市场前景那么光明。邓肯愿不愿意来马刺,马刺队的心里也没底,所以波波维奇打算安排时间面试一下邓肯,探探对方的想法。那时候NCAA(美国大学联赛)已经结束了,学校也放了假,邓肯已经回家了。邓肯的家在维尔京群岛,也有翻译过来叫美属处女岛。波波维奇打算上那儿去找邓肯。

1997年的夏天,波波维奇去看邓肯。俩人之前已经打电话说好了,波波维奇说我是马刺队的主教练,今年我们有状元签,打算来看看你,好不好?邓肯说,来吧,咱见见面,聊聊天。波波维奇是头一天抵达的维尔京群岛,而见面的时间约定的是第二天早上十点。第二天波波维奇九点四十五就从房间下去了,稍微早到了会儿,显得很客气,毕竟头次见面啊,可邓肯却迟迟未到,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到了十点四十,邓肯终于出现了,远远地望去,一个大个儿,两米多高,长俩大眼,但却是无精打采的神情,白眼球多黑眼球少,晃晃荡荡地落了座。

波波维奇赶紧迎上前去,心说你可迟到了40分钟啊!没想到邓肯根本没提这茬儿,黑不提白不提。一般来说您迟到了,您得说个对不起,找个理由吧,“教练对不住,我今儿堵车,我今儿早上起晚了,闹钟没响,睡晚了,对不住。”可邓肯没有,跟波波维奇见面说话,压根儿不提自己迟到的事。嚯!波波维奇一看这腕儿大啊!那准是除了我们马刺队,肯定还有其他球队找过你啊!是不是看不上我们这小市场,想去大球会啊?波波维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只字不提。你不是没跟我道歉嘛,你不是没提这茬儿嘛,我也不提!波波维奇聊起了马刺队,闲扯了一番,两人在酒店里边找一咖啡厅聊得还是比较顺利。波波维奇给邓肯讲了讲马刺队的架构,你别看现在成绩不好,一年只赢十几场,你来就不一样了,我们这儿还有大卫·罗宾逊,人称“海军上将”,外线也可以,你来了之后就是双塔奇兵啊,阵容肯定很强。我有一很好的构想,将来咱们能怎么样怎么样。说得很好,邓肯也听着,听得很认真。聊了一个小时,两人都称对方说得不错。

中午邓肯还有其他事,就对波波维奇说,中午我就不陪您吃饭了,但晚上我想在维尔京群岛的一个著名饭馆请您吃晚餐。波波维奇说没问题,咱晚上再接着聊吧!晚上约六点钟,波波维奇就早早赶到了那家饭馆,但就是不进去,而是远远在外面溜达,一边溜达一边看表。六点左右,看见邓肯进去了,波波维奇还是不进去,依然在外面耗着,活活耗到六点四十才走进饭馆。上午你不是让我等了四十分钟吗?这回我也让你等四十分钟!

邓肯在里面等了四十分钟啦,看见波波维奇来了,邓肯沉不住气了,开口就问:“教练,咱说好六点,你怎么六点四十才来啊?迟到了呀!我在这儿等你四十分钟了,我饿呀!”波波维奇一乐:“噢,您等我四十分钟啦?我还以为你的表就慢四十分钟呢。上午咱们也约好的十点,你不十点四十才来吗?我以为你表慢呢!”邓肯这才明白,老头儿记仇啊,在这儿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