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你歇着吧。我去看看弟兄们。”阿狼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我望着阿狼倏忽离去,显得有些仓惶失措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重新踱回床边,伸手抚上轩辕莫离自左胸逶迤至肩背的刀上,深可见骨,自是厉害,但是,不是致命的伤。致命的,是毒药,无法确定的毒,三郎不知为何毒,我亦是搜肠刮肚,将曾经在乾昭冷宫阅读过的《医学秘藏》回忆了一遍,亦是无法确知,究竟是怎样的毒,会在轩辕莫离点住周身大穴,成功止住毒入心脉后,亦是昏睡不醒。
我叹息,轻说:“如果小妖在此,那该多好。可是,小妖此刻,又在哪里?”
手指拂过轩辕莫离紧闭的眼脸,我趴在轩辕莫离耳边,低声道:“轩辕莫离,请给我三日时间,如果,三日之后,我亦是无法救你,那么,我会将你送下山寨,送还轩辕世家。请你,原谅我的任性,因为,你要知道,我是那样的想要救醒你。”
趴在轩辕莫离床边,略微小憩后,我一个转身,三郎站在我的身后,递给我一本发黄的卷册,道:“这是我前年从圣手鬼医处偷来的《药王鬼典》,他曾自夸过,天下只有制不出的毒药,没有他想不出的毒药,但凡天下奇毒,尽是囊括此典,所以,我便费尽心机偷了来。也许,你看看,会有收获,很是惭愧,我方才复翻阅一遍,亦是无法确知……”
未等三郎说完,我已是取过《药王鬼典》,吩咐三郎道:“在外面守着,谁都不许前来打扰。”
三郎应声,关闭了门窗,独留一室清寂,我迫不及待的坐下,翻开卷册,仔细的一页一页的看过去,生怕遗漏了一个字,便是失去了救轩辕莫离的一次机会。
我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已是什么时辰,不觉得累,只是,随着翻过去的书页渐次变厚,心在一寸一寸的下沉。再翻过一页,我紧紧盯着其中几句话:天下剧毒,非鹤顶红、孔雀胆为之最,亦非七日断魂香、七星海棠为之首,因之,上述之毒,虽皆是烈毒之王,亦能寻其解毒之方。世有灵狐一族,遍体宝蓝之灵狐,狐中极品,现世趋于灭绝,寻之,可解鹤顶红、孔雀蓝、七星海棠之毒,寻常之毒,亦是轻易可解。今凤翔皇族,得罕世灵狐,故言,罕世灵狐解百毒,除七日断魂香未能解。七日断魂香之毒,亦有其解药,藏于凤翔深宫,故,亦非剧毒之毒。剧毒之毒者,为无药可解之毒,毒发,始摧脑,继断肠,终噬心,百日足,殁!故称,百日噬心毒。
我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的一松,卷册落地,轻微的声响,引得三郎推门进来。
我怔怔的抬眸,望向三郎,轻声道:“三郎,关上门!”
三郎掩好门,走上前来,弯腰捡起卷册,我低低道:“在落荒县他昏倒之际,我为他把脉,原以为,是真气逆转冲击他的脑部。及至阿狼与你们八大护法以内力为他护住心脉,再诊他脉搏,虽是脉象虚弱,倒是平稳,原以为,是内力起了功效。原来,是百日噬心毒,剧毒之毒,五毒可解。”
三郎愣愣的看我,轻呼:“百日噬心毒?”
“三郎,我该怎么办?我错了吗?我救他回寨,是害他吗?真是害他吗?”
三郎轻叹,安慰我道:“你不必自责,若是百日噬心毒,他不论在哪里,都是一样,都是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无药可解!”我晃着身子要站起来,却是,脚下一个踉跄,三郎及时扶住我,将手搭在我手腕脉搏处,皱眉,不容置疑道,“你需要休息!否则,你即便受得了,胎儿亦是受不了。”
“我……”我正要说什么,身子已是落入一双健臂内,抬眸看去,是阿狼。
只听阿狼沉声对三郎道:“去将买回的那只老母鸡给炖了。”
“你们……”我挣扎着,想要下地。
“紫宵,你再这样不爱惜身子,我只能强制逼你休息了。”在我还没听明白阿狼话中之意时,阿狼已是点住我的睡穴,睡意无法控制的向我袭来,我听见阿狼若有所思的声音,“紫宵,他对你而言,真只是救命恩人那么简单吗?”
“老大,不管这个男人对紫宵而言,是什么。我们只关心紫宵的身体,毕竟,紫宵是我们的军师,紫宵不能倒下。”是七郎信誓旦旦的声音。
是啊,轩辕莫离对他们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能救便救,不能救也便罢了。
但是,我绝不放弃,绝不放弃。即使没有办法,我亦是要想出办法。因为,轩辕莫离对我而言,真的不仅仅救命恩人那么简单。
沉沉的睡意袭来之际,我的五指握紧,成拳,紧紧的握着。
再次醒来,卷册放在枕边,我翻身而起,取过卷册,翻至先前看过的页数,接着看下去。
阿狼端着汤碗进来时,我已合上卷册,敛眉沉思。
“你怎生如此固执?”阿狼看着我,语中多少带了些无奈,递给我汤碗,道,“不管如何,先喝了它吧。喝完,也才有心思想着法子救人的。”
我接过汤碗,将老母鸡汤喝完,看着明晃晃的茶碗底部,倒映着我略显憔悴的容颜,问阿狼:“已是第几日了?”
“回寨后的第三日晨了。”阿狼取过我手里的茶碗,又道,“你放心,三郎为他把脉了,虽是不见好转,倒也是脉象平稳。”
我摇头,脑海中无法抹去的是“摧脑、断肠、噬心”的字样,自言自语道:“阿狼,天无绝人之路。既有人能造出毒药,又怎会没有可解之药?天地万物,相克相成,有生乃有灭!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我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