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脚底如生了根,心底,颤动着不安,低喊:“小姐——”
“她不会听见!”
“小姐——”清风声随身动。
子乾亦是不曾阻止,付手立于床榻前,只是道,“她不会有事!”
清风怔怔的望着床榻上的小姐,脸色苍白中,微微泛了不正常的红晕,光洁额角细汗涔涔,是在做噩梦吗?还是……“瘴毒!”清风猛然抬头,急声问道,“小姐体内瘴气之毒,还未痊愈?”
子乾不置可否:“你可以出去了!”
清风脚步不动,只是看着床上昏睡之人。
子乾眉心微敛,低声:“暗夜!”
人影掠过,一身黑衣的暗夜垂首而立:“圣上!”
清风心底已是有了数,原是皇上刻意放他进来,否则,以暗夜身手,他又怎会如此轻易便入了室内?
“带他下去歇息!至这一刻起,没有朕的吩咐,即便是只苍蝇,也别放了进来。”子乾声音冷然,只是那双向来凌厉冷酷的双眸在看向床榻那个人时,弥漫了深深的柔情,为了那份柔情,清风甘心的,退了出去。
脚步停在门槛处,还是回头:“皇上,请您……”
“朕说过,她不会有事!明日,朕会还你,健康如昔的小姐。”如若不是看清风待她,真心实意的忠诚,他何须如此费了唇舌,向清风如斯费心解释又重复?
“谢圣上!”清风终是退了出去,心中,不是没有哀戚与酸涩,说到底,小姐与圣上,终是有着夫妻名分,而他清风,又是小姐的谁?这一辈子,也只得,默默的,站在小姐身后,守着小姐,罢了!
室内,恢复了静寂。
子乾回身,慢慢的,走近紫荆!
坐于床榻,伸手,抚上她的眼眉唇鼻,不是倾国倾城之貌,不是贤良淑德女子。但是,便是这样的她,坚韧的、顽皮的、狡黠的,有些小自私,有些小心眼……便是这样的她,攻城掠地的,占了他的心,成了他心上的霸主,他心甘情愿的,便俯首称了臣。
指腹下,凝脂雪肤,琼鼻朱唇,眸蓝如群星璀璨迷离。
往事一历历,在他眼前掠过,是冷宫中的他与她,是跌倒前拉他垫背的她;是他的寝宫,为深夜披阅奏章的他披上外袍的她;是双手叉腰,笑骂他小混蛋的她;是很多的夜晚,一边恨着,一边又宁死亦是不愿放开她的他,深深的,贪恋着她的人,她的身,希冀着,得到她的心;是那个午后,冷宫高阶,她在他眼前缓缓倒下时绝美的笑颜,是抱着她,许久静坐高阶上的他……
“嗯——”娇俏低吟,从她微微开启如花唇瓣溢出,是不自觉的,销魂的魅惑人心。
他放手让她离开,是因为看清,深深宫禁,无法让她开心,她活该是这广袤天地间自由的小鸟,展翅高飞,随心所欲。即使,他是那么的不愿意放手!即使是这一刻,亦是不愿!真的,很是不愿!
但是,他是一朝帝王,他无法舍了江山随她浪迹天涯。亦是无法因了一己之私心,将她困守深宫,如此,她会不开心。
她不得展颜,他又何来幸福可言?
所以,他只能,选择退让,选择放手!
但是,即便送她离开,总得看着她,健健康康的离开。
一花一叶一世情,一生一代一双人!
给她下此情花蛊者,亦是无所恶意,许是,希冀借由情花蛊毒,为那人成就一桩美满姻缘。只是,下蛊者,未曾料及,她的体内,瘴毒未消,两毒相容,原是一年半载方可发作的情花蛊毒,受瘴毒催发,提前发作。
“不是没有可救之法子,只是……”那一日,太医未曾说完,因为,她醒了,好在,她不以为然,他也便乘机遣退了太医。
她不信,而他,不能不信,她嗜睡、忘事儿、深夜,眼角、鼻孔、双耳,慢慢的,溢出血丝来。那些的深夜,他颤抖的手,极轻极轻的为她揩去那些血渍,不留丝毫痕迹。
十日,他要她陪他十日,原是想着,那一味药引——情叶,能于十日内寻来。
但是,蛊毒发作是那么的快,竟是连十日都等不及,那一日,她竟是于白日内,不知不觉的,眼角鼻孔便是溢出血滴来。
那一刻,他紧紧抱住她,想起太医曾忐忑向他进言:“娘娘身中蛊毒,若是白日血溢六窍,只怕是,纵有情叶,亦是……难保娘娘无虞。”
那一刻,她在他怀里挣扎,他满心的恐惧,竟是沉了声音,冷了脸色,朝她发了火,其实,他心里怒的恨的,是自己,枉为一朝帝王,却是,一次又一次,让她,以身涉险,而他,束手无策。
她开始陷入昏睡,长久昏睡!
他瞒了上官右相,瞒了所有人,亦是瞒了她。
“皇上,请您……三思啊!”太医跪求他,“您……您是九五之尊,万万不……不可啊!”
他怒极,拂袖:“朕与她,本是夫妻。难道,你要朕亲手将自己的娘子,推给别的男子,来为她解蛊毒吗?”
“但……但是……皇上啊,请您……三思啊!”太医只是磕首。
他冷声,不容置疑的语气:“此事,你知,朕知,不再有第三人知!它日,若是有第三人知,小心你项上人头不保!”他不怕世人知晓,他只是怕,有那么一日,她知晓真相,以她性子,只怕是,舍了己身幸福,亦是要回头找他。他与她,他最不需要的,便是她的感激与报答。他最想要的,时至今日,也只是,希冀着,她的心底真正的有了他,他在她的心底,可以与那凤翔魅王、轩辕少主,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