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日我能轻而易举抢走思竹。”凤姑冷笑,“轩辕盟主,欠着的,终是要还。所以,我无须领你的情。”
轩辕盟主摇头:“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
“那好,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此事了,你我前尘恩怨,尽化云烟,此后,桥是桥,路是路,互不相欠,生死不相见。”
轩辕盟主沉默,只要她说,只要他能为她做到,他定是为她做到。但是,何至于,生死不相见……
“放心,这件事,你亦是乐见其成。”凤姑走前两三步,顿了顿,方才一字一句道,“姑娘,只会是魅王的人。而两个孩子,是由魅王亲手带大,魅王才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轩辕盟主没想到凤姑所求之事,会是这一桩,是着着实实的愣了又愣,只是问:“什么?”
凤姑不介意重复一遍:“姑娘和那两个孩子,从此,与你轩辕世族,与你孙儿,毫无瓜葛。”
轩辕盟主短暂怔愣后,回神,收敛神思,冷静想想,不免心存疑惑:“凤儿,这与你,又有多大干系?横竖,这是凤翔魅王的事……”
“你是不肯?”
“那个女子,我原也是不主张离儿娶她。只是,两个孩子,体内流了我轩辕氏族的血,认祖归宗,是迟早的事。”
凤姑唇角付出丝丝冷笑:“那就各凭本事吧。”
“凤儿——”轩辕盟主见凤姑要走,忙出声唤住,“回百花谷颐养天年不好吗?何苦以谷主之身,委屈自己,屈身宫中,侍人膝下?”
凤姑不语。
“你原也不是好事多事之人,何故,魅王之事,你是事事上心?”
凤姑抬头,冷冷看向轩辕盟主:“你是想问什么?是想问,我与魅王,当真只是主仆情深,如此简单?”凤姑冷笑几声,“这是我的事,我何须要对你轩辕盟主坦白?你若是起了疑心,可以去查啊,轩辕盟主何等威望,一声号令,天下情报,无不网罗在手。”
说完,凤姑高瘦纤巧身子拔起,穿过垂岸柳梢,消失于夜空下。
轩辕盟主叹口气,耳边,竟是想起自己孙儿的话来——孙儿并不认为,维护武林正义须得放弃自身幸福。
轩辕盟主细细咀嚼,不由自主问自己,当年,如果,坚持迎娶凤儿,而非妥协家族婚姻,难道,真是不孝、不仁、不义?难道,因为他迎娶的是凤儿,所以,便是没有资格维护武林正义?
笑话,他的山庄庄主之位与那武林盟主之位,是凭真本事取得,并非浪得虚名。
但是,当年啊,怎是……
当年的自己呢?总以为牺牲的是自己的个人幸福,成全的是家族声誉,是武林大义。
轩辕盟主仰天,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眼底,竟是微微****。
他,当真是,比不得离儿,至少,离儿比起当年的他,果敢亦是坚定,不管是对家族使命,还是对自己的情感皈依,既是认定,自是不抛弃,不放弃。
心底,不得不为自己孙儿叫好:离儿,好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中,人影掠过,赤龙使者站定:“庄主——”
“何事?”
“找到二爷了,在城中客栈落脚,孙少爷与孙小姐,亦随行。”
轩辕盟主点点头,顿了顿,语态肃然:“传令下去,密切监视慕容家近期与何人来往频繁。”
“是!”
“等等。”
“庄主还有何吩咐?”
轩辕盟主竟是迟疑了,许久,才道:“青龙使者现在何处?”
“尚在凤翔处理清水泠争斗之事。”
“你即日赶赴凤翔,协同青龙使者,秘密寻探,宫中凤姑其人与皇族渊源,不管查探到多少,如实上报。”
“赤龙,此事,本盟不想让离儿知晓,必须避开鹰阁在凤翔的分阁,所以,须得你与青龙,亲历亲为,小心行事。”鹰阁搜罗各地情报,堪称当世天下第一,只是,鹰阁,是离儿一手创建,鹰阁四大阁住,向来是唯离儿马首是瞻。
赤龙敛首:“属下明白!”
轩辕盟主心知,以离儿的能耐,应是知晓思竹已然在凤翔宫中,只是,为何不见离儿有所动作?甚至是,不曾告知方紫宵,这又是为何?
轩辕盟主敛眉,心里不免好奇,他的这个孙儿,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呢?想想,也是不急着回庄,倒不如去那城中客栈暂且住下,静观后续便是。
城中客栈,叔公百无聊赖,与轩辕宝玉下着棋,轩辕琉璃亦是睡不着,一人出了客栈,深夜的客栈,静寂无人,轩辕琉璃不觉叹息出声:清风,你现在,找到你家小姐了么?此时,是陪在你家小姐身边,还是,孤身一人,依然在不断寻觅?
唉,真是个痴人!
而自己,何尝不痴不傻?竟是对那人,念念不忘。
轩辕琉璃低眉叹息,默立片刻,转身,入了客栈。
未几,一辆轻便马车,踏着夜色,从客栈庭前驶过。
车内,女子掀了掀帘子,问赶车的男子:“清风,累吗?”
“小姐,清风不累!”
女子掩了掩呵欠,笑道:“清风,离宫里还有一段路程,我唱歌给你听吧。”
清风握马鞭的手在半空微顿,旋即,不动声色落下。他何尝不知,小姐是累了,但是,怕他一人赶马车孤寂,所以,强撑着身子,说是要唱歌给他听。
他原是可以拒绝的,但是,他这一生,这一时、这一刻,能有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