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只听女子悠然道:“那一日,看着王妃那般奋不顾身,为将军挡去三支箭矢,倒在将军怀里,对将军说,她是爱着将军的。清风,你知道那一刻,我脑子里想得是什么吗?莫名其妙的,我竟是想起一首歌来,歌中是说,一只修行了千年的白狐,恋上了凡尘中一贫如洗的书生,从此,夜夜红袖添香,及至书生高中,终是人鬼殊途,书生洞房花烛夜时,白狐黯然离开。”
女子清了清嗓子,将身子微微向后靠,靠在软枕上,悠悠清唱道: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
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只为你挥别时的那一次回顾
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天长地久都化做虚无
清风静静听着,心底,亦是为那词中哀婉而震颤,只听女子轻叹道:“谁是谁的蛊,谁是谁的毒。将军于王妃,何尝不是王妃致命的蛊毒?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爱便是爱了,爱得失去理智,爱到最后,纵使化为虚无,想来,王妃亦是不悔吧。”
“王妃这般的女子,纵使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也只是因了一个爱……”
“清风,你有愿望吗?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啊,就是自由自在,到处走走……”
女子是真的累了,渐渐的,便小了声音,直到,许久,听不到开口声。清风缓了缓车速,回头看去,只见女子斜倚扯拢,手放在帘上,却是已然睡去。
清风想了想,慢慢的停了马车,极轻极轻的拉下女子的手,捧了绒毯,覆在女子身上,低眉,看着女子的睡颜,也唯有这一刻,才能如此大胆的瞧着她吧?
小姐,你真是太累了,你的世界里,总是有太多的人需要去关注。
小姐,清风亦有愿望,那就是,你再也不会赶清风走!
小姐,好好的睡一觉吧,清风为你守着,守着这片静谧安好!
数日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子依然孱弱的王妃,非得入宫求见紫贵人。
“妾身参见娘娘千岁!”
“王妃大病初愈,应是卧榻歇息才是。”方紫宵看了眼王妃,“小奴,扶王妃起身!”
“妾身前来,一是……为请罪而来。二是,谢娘娘救命之恩。”
方紫宵搁下茶盏,侧眸,去看窗台边,正与小念紫研究毒蛇的小阎王,小阎王唇角一撇:“是我告诉她的,让她知道,她一心想要你的命,你却是一心要救她……若是不让她知道,难不成,救活她后,再让她害你?”
“不……妾身再也不会……是妾身一时嫉火攻心……”
瞪一眼小阎王,方紫宵走近王妃,淡声道:“王妃,你无需谢我,我救你自有我的考量。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没那么好心去救存心害我之人。”
“之所以救你,你应该明晓其中深意,你是盛元长公主,虽是嫁入我乾昭皇室,却还是盛元皇室唯一嫡亲血脉,你若死了,难保盛元百姓不心怀愤怼,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时……”
“受苦受累的,是两国百姓。”
“我儿子身为乾昭皇帝,我不能不为他考量。”
“如此,你明白了吗?”
“所以,你无须谢我。”
“如果王妃没别的事,请回吧。”
“娘娘,还是不愿原谅妾身?”
“我说了,我没那么大的肚量。”方紫宵顿了顿,轻笑道,“王妃,我与你,是不可能成为朋友。日后是否会成为敌人,那就要王妃的意思了。不过呢,是敌人也罢,陌生人也罢,我多嘴一两句,凡事三思之后,再想想你尚在襁褓的幼儿,再决定行事,亦是不迟。”
“人这一生,不仅仅是为爱与被爱而活。”
“好了,王妃,我要去冷宫了。小奴,替我送送王妃。”
“娘娘——”王妃抬眸,望着门边那背影,“娘娘为何不问妾身,当日刺杀娘娘,背后是否另有帮凶?”
“问了,便能寻回我的儿子吗?”
王妃看着眼前女子于秋阳下那回眸来淡淡的笑,那深深浅浅的笑中,倔强自信的笑,夹杂了几许浅浅淡淡的愁。王妃暗叹口气,如此女子,如此性情,若她身为男子,亦是会在不自觉中被她吸引吧?那么,她还有什么好争?何况,这个女子并不爱王爷,王爷与她,其实,都不过是失意人罢了。
那么,这个女子的爱呢?这个女子的爱,何处又是皈依?
王妃低头:“妾身是想请娘娘警惕一女子,当日,是那女子主动找到妾身,说是,因为恨娘娘,所以,想与妾身联手……”
“女子!?”小奴讶然出声,一边始终沉默的清风,亦是愕然抬眸,小奴不安道,“小姐,除了那凤帝,难道,还有……”
王妃道:“那位女子,化了妆容,虽是瞧不见真貌,不过,妾身当时留了意,又派人暗地打探,并非京城人氏。”
方紫宵想了想,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我竟是忘了,还有一个她。”顿了顿,“王妃,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