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晕,孕妇也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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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南北天涯,心牵多少情(2)

江湖事,不该朝廷插手,这是千百年来,形成的定律。

他又怎能,让少帝在这一时,这一刻,因着亲情,而授天下人以口舌,尤其是,那些对朝廷虎视眈眈的江湖力量。

少帝何尝不懂,如果不懂其中厉害,又怎是等了十日。

只是,除了是个帝王,少帝也只是个年幼的孩童,骨肉亲情,母子连心,如何,能够让少帝等得下去?

少帝深吸口气,似是决心已下,薄唇微扬,道:“外公,出宫前,朕会想办法,请父皇回朝主政。”

“圣上——”乍闻之下,上官右相是惊也是喜。

惊的是,他的外孙,竟然,不再与他相商,而是,自我决定。

喜的是,他的外孙,是真的长大了,已是能够思前想后,自作主张。

“外公,朕想过了,父皇尚不过三十,尤是年富力强之时,何况,比起父皇的雄才大略,朕只想,做一个母妃膝下的承欢幼子。”少帝走过去,扶起上官右相,“外公,这两年,朕是分外的,想念千里之外的母妃。”

这一刻,上官右相忘记了君臣之别,伸出颤抖的手,抚上少帝寒湿的脸颊,清明老眼泪意婆娑:“孩子,外公懂,为了乾昭,你已是辛苦了两年。”上官右相顿了顿,道,“外公相信,你已是能够决定所有的事,所以,外公不再阻挠你。”

祖孙二人,抬手仰望苍茫天际,惟愿,天佑苍生,天佑乾昭,天佑那些天各一方的至亲亲人,自此,岁月静好!

在少帝带着文武百官,步下高高城楼后不久,一匹快马,飞速从城外奔向城门,快马上的人,一身雪花凝结成了冰,却是无暇顾及,快马加鞭,朝城内飞赶,马匹在城门外嘶鸣,催马之人嗓音嘶哑,怒道:“吾乃方副丞,速开城门!”

守门官满腹疑虑,城门洞开一隙,欲打马上前问询,催马之人马鞭挥起雪花,气流击退守门官,已是击开城门,如一阵风,转眼,已是消散在长街尽处,唯留下守门官,满面疑惑。

没有人瞧见,一滴一滴的血,随着马蹄溅过雪花,滴落在白雪深处,只是瞬间,连带着马蹄印迹,被白雪掩盖。

风雪中,一条通往漠北极北的荒芜雪山,白雪皑皑,遮住的,是那一滴滴的血渍,遮不去的,是那空气中,凛冽的寒气,以及那欲冲云霄的浓烈血腥。

就是在这里,凤翔年轻的宁帝,与那魔教仅存的少主,世人眼中的余孽,避无可避,狭路相逢。

思竹一直记得,娘亲教过的诗词中,有一句,是说——人生若只如初遇,何事秋风悲画扇?

思竹亦是一直都记得,那一刻,娘亲轻轻吟诵那句诗词,有短暂的怅惘从娘亲那向来飞扬自信的眼眉深处稍纵即逝。当时的他,纵使年幼,却非无知,已然明白,娘亲是在思念万里之外高居凤翔朝堂的爹爹。

娘亲的一生,不可谓不是一则传奇,走过了很多的地方,遇见了很多的人,也做了很多的事,最后,亦是,始终,有一个人,相陪身侧,莫离、莫弃。不是不幸福,但是,再深的幸福,也掩不去心底,最深的羁绊与怅惘。

人生若只如初遇,于娘亲,亦是深深的希望,一切都停留在那一年那一季的京郊竹屋,日升日落,她秀丽灿烂的笑颜,是他眼里的唯一;他清凉亦美好的气息,是她唯一的呼吸。她是他的紫儿,他是她的魔魅,只是这般,简简单单,岁月静好,宁静相守。

只是,贵为皇胄如他,坚强隐忍如她,终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聚了,又散了,然后,又聚了,最终的最终,亦只得,天涯两相隔,相思想望不相亲。

娘亲说:人生若只如初遇,天是蓝的,水是绿的,风是柔的,风中,夹杂了白花香,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思竹一直都是相信的,比如,娘亲与爹爹,又比如,妹妹与小阎。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思竹常常想起,那一年的初冬,荒芜人际的雪山沟壑深处,那一场,与墨冷雪的狭路相逢。

刀光剑影。

血色漫天。

两剑相抵,他能看到,墨冷雪清冷孤傲双眸深处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厉。而他,亦是难得的,起了杀心,因为,便是这个人,恩将仇报,致使他的娘亲,生死未明。

要经过很多年以后,思竹才明白: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初遇都很美,但是,每一场初遇,都是命中避不可避的一场际遇。

如同,身为凤翔宁帝的他,与肩负魔教兴衰存亡的墨冷雪。

白。

漫山盈天的白。

看不清来时的路。

亦是,寻不到要走的路。

蹒跚的脚步,找不到一棵可以扶身的树木,即便是一根木棍,于这鸟兽树木销声匿迹的荒山,亦是遍寻不到。

幸亏,还有这柄铁剑,可以支撑随时欲倒的身子。

墨冷雪不知道自己在这近乎没膝深的雪地沟壑里跋涉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只是,一步一步,凭着心底的意念指引,朝着那极北、极北的方向走去。

呼吸,愈来愈沉重,随着每一次呼吸,被刺伤的肺叶摩擦胸膜,带来沉沉的钝痛,连带的,呼吸亦是变得灼热而艰难。

纵使天寒地冻,伤口早已被凝结的血堵住,随着每一次努力拔腿前进的动作,还是有新的血液沁了出来,顺着捂住胸部的右手,在指缝游移,温温热热的。

左手拄剑,牢牢的,稳住欲倒的身子。仰首看向苍茫雪山,视线,开始模糊,眼前飘浮旋转的雪花,仿或生了翅膀,是天地间数不清的精灵,在这旋绕周身的精灵中,母亲美丽的容颜,开始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