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我的儿子,别忘了,你的父亲母亲,是怎么死的。别忘了,你的叔叔伯伯,又是怎么死的。更别忘了,你是我墨莲教,唯一的希望,亦是,最后的希望。”
他站在遍地的尸身中,于熊熊的大火中,看着他的娘亲,手持雕龙匕首,那是父亲,送给娘亲的定情信物。那样美丽的女子,是他的世界里,拥有任何女子无法相比的美,不管是笑着,还是怒着,总也是那么的美,美如无穷山山巅怒放的白莲。
那一刻,娘亲笑了,笑得那么美,雕龙匕首,齐根没进了娘亲的体内,汹涌的血,喷在他的脸上,他张口,欲喊娘亲,几滴血渍,溅入他的舌尖,涩涩的,热热的。
“冷雪……我要你发誓……发誓,你这一辈子,誓与中原武林,生死对立……誓要,血债血偿……誓要,重振我墨莲教……”
那个女子,极美极美的容颜,慢慢的,在他眼前枯萎。
漫天的火光,那建于无穷山山巅的极乐园,他的家园,就此,化为烟灭。
因为,那群自认为正义的中原武林人士来了。
是他们,毁了,他的家园,他的亲人。
他要报仇,他定要中原武林,是的,一定要,血债血偿。
这将是他,这一生,最深的信念,最初的,亦是最终的,唯一的信念,至死方休。
轩辕莫离,你等着——
八岁的男孩,苍白的脸,漂亮的眼,在这一刻,浮现层层恨意,因恨意,显得狰狞。
他继续在雪地里跋涉,拖动着那早已麻木的双腿。
终是,体力难支这么久的奔波,以及,那么多次的搏杀,一个踉跄,颓然向前倒下。身子颤了颤,终是再也不能起来。
天生被饲冰蚕之毒的身子,何惧这场漫天的大雪?终是,死不了啊!
于是,他尽力的,缓缓的,张大四肢,在雪中躺平,当是,休息一场吧。
他缓缓的,闭上双眸,亦是掩去眸底狠辣与面上倔傲难驯。
冰冷的雪,滑过他的脸颊,纵使失血,亦是难掩那天生的丽质,象牙瓷的肤色,尖翘的鼻子,唇形若三月绽放的桃花,下巴亦是显得纤巧,绵长的眼睫毛,略显秀气的柳叶眉。
如此漂亮的一个男孩,绝色容颜,不输世间女子。
冰冷的雪,渐渐的,淹没了那张绝色的苍白容颜,白茫茫的一片,他依稀听见了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细弱却温和:“墨冷雪吗?我放你走,走得远远的,好不好?”
忽然间,他模糊的意识里,竟是浮现了那个女人的脸,秀丽的眼眉,深深浅浅的笑,不及娘亲万分之一的美与艳,这就是,轩辕莫离爱得入骨的女人么?
他扬手,一把掺杂了天地无药可解剧毒的毒灰,撒在那个蠢女人双眼上,因为,他是那么的,讨厌那个蠢女人自认为善良的笑眸。
他的家园,因他的夫君,遭遇劫难,化为灰烬。
他亦是要,让他的夫君,为此,付出代价。
他扬唇,笑得灿烂,在那个蠢女人双眸被毒瞎的瞬间,铁剑急旋,连刺三剑,剑剑致命。
那个蠢女人,倒下了,却是,极力的,深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极细的嗓音,柔声叮咛:“你……快走吧……忘掉这些……重新来过……记得,别让自己生活在仇恨中……快走吧,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的唇边,恍惚的,划过嘲弄的笑。
多么愚蠢的女人啊,以为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观世音下凡尘?
但是,那个蠢女人的手,微带的凉滑,却是有着从肌肤纹理渗透的温暖,点点的,沁在他的掌心。
那个蠢女人的手,慢慢的,滑落,他的掌心,多了一只装了银两的荷包。
那一刻,他竟是忘了急着要离开,顿住脚步,问了出声:“为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佛经念多了,自以为是的,在积善行德吗?
那个女人喘息着,唇角浮起笑意,他忽然发现,那个女人,是极其爱笑的,从她来牢房,说要放他离开开始,到现今,气息奄奄,倒在血泊中,始终,在笑。
真蠢啊!
“你……你别以为……我是个善良得近乎愚蠢的女人。其实……咳咳咳……”在女子剧烈的咳嗽声中,他发现,这个女人,并不愚蠢,至少,她能看穿他心底所想。
“其实……我放你……因为,我也有儿子,两个儿子,大的,不过虚龄四岁……看到你,总也是让我想起自己的儿子……身为人母……将心比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顺遂……所以,我放你走……你,快走吧……”
“我不会感激你!此命不休,此恨不绝!我还会找来!”说完,他转身,离开。
一开始,从嘉城到漠北,一路上,总是有一批又一批的,自认为正义之士的人,追杀他。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为求活命,为图日后大计,他只能一路躲藏,躲不过,只能硬拼。
他身体的伤,亦是在一次躲避不及中,所留下。
那场追杀,已是出了中原,在北方,临凤翔朝边界处,四个青城派弟子,倒也恪守所谓的君子之道,并未欺他一人,一拥而上,除他而后快。
只是,一个青城派大弟子,亦是够他应付的。
他受伤了,刺中肺叶,在青城派大弟子欲再刺一剑,在他以为,此命必休,金龙十二使者中的两个,竟然从天而降,格剑挡开青城派大弟子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