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男人总会忘记在床上说的情话,女人却会当真。
陈香儿回想着昨夜里孙慎之情深的话语:
“香儿妹妹,我孙慎之此生定不负你。”
这是她听过最好的最动听的情话。
少女再无知也知晓她自己此时的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可已然开了头,她回不了头,只能往前走,明天,总会好的吧,孙郎已经给她保证了啊。
今日里,陈香儿原本打算与孙郎在自己的闺房里甜蜜的相伴一日,可孙慎之一到天明就陷入莫名的焦躁之中,他似乎并不愿意陈香儿一直待在屋内,总之一切并没有像陈香儿想象中的柔情蜜意。
“香儿,我想出去看看,今日能不能出城。”
“可是,孙郎,外面很危险啊,你这么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我在这屋子里都已经呆了三天了,这屋子又小又破又闷,吃的又粗糙,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陈香儿听到此时,脸色已然发白,孙慎之也知自己失言,想要道歉又拉不下脸来,于是他转身便往外走。
陈香儿如此紧张他,哪里会让他走,一把拉住他,“孙郎,我昨日里还在巷子口看到有陌生人鬼鬼祟祟,再者,城里已经开始暗暗流传你的画像,你若是这般出去,不出百步,定然会被抓住的。”
孙慎之听到此言,顿时踌蹴起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到底怎么办?”焦躁的在屋子里不停的转圈。
陈香儿看情郎这般无助,忙出主意道:“这样吧,孙郎,我们既然要出城,总不能这样冒冒失失的出去。我之前也听讲古的老人说过,有好些江洋大盗为了混出城,会想到各种法子,什么扒在车底啊,躲在棺材里啊,冒充得了瘟疫啊,总之,就是不这么大拉拉的出去,所以,孙郎,且等我今日去城门口探查,看哪个城门口最为宽松,然后再想万全之策,可好?”
孙慎之闻言,捧住陈香儿的双手,“好香儿,你怎的这般聪明伶俐?你快去快回,千万注意安全,别被人注意到。”
陈香儿点了点头,收拾一番,走出房门,脸色立刻变得沉重,她这几日频繁的出去,编造理由欺骗自己的爹爹,对她来说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她不敢从自家后门溜走,若是爹爹见她老是不出房门,定然会去她房中叫自己,若是她未能及时回来,孙郎被爹爹发现该如何是好?
她慢慢的走到前面的油坊,思量如何跟陈忠找出去的理由。陈忠坐在柜台前,紧皱眉头不知在思量什么,见陈香儿过来,强笑道:“香儿,昨日里,你小乙哥带你去哪里玩耍了,这般晚才回来?”
陈香儿哪里敢说实话,道:“还能去哪里啊,去南街了啊,我上次看上一块玉佩,要一千多两银子呢,这哪里是我们这种人家买得起的?当时没买,可小乙哥大概觉得对我不起,昨日听说那百宝坊又出了新首饰,非要带我去看,可还是很贵,我怎能要,然后就又去了便宜的店里看,可是女儿又什么都没看上……“
陈忠见女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点了点头道:“香儿,这几日好好待在家里吧,我这几天老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陈香儿道:“爹爹,你知道的,春儿的亲事定下了,我这几日里要帮春儿准备绣嫁衣的东西,我的绣艺向来比她好,她非要我帮着配色,我自小跟她长大,怎能不帮她?也就这几日便好,嫁衣总还得她自己绣啊。”
陈忠听到陈香儿说起春儿的亲事,也触动了他的心事,于是点头允了她出门。他看着陈香儿的背影,感叹道小丫头终究还是长大了,他还想多留她几年,如今看来是不成了,她的小姐妹已经定了亲,香儿也要预备起来了。只是听说小乙这孩子最近老是去渡口,难道是有别的打算,还是要找时间,找小乙那孩子聊聊,尽快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他才安心。
陈香儿紧赶慢赶的到了西城楼,但见楼前戒备森严,平日里顶多三四个游兵散勇,守在城门那里,交两个铜板便可随意通过,如今,光城门前站着的就足有二三十人,城楼上也影影绰绰站了不少人。他们手里拿着的冰冷的刀剑,目色森严的盯着每一个出城的人员,尤其是二十余岁的男子,更是被对照画像仔细查看,陈香儿一看便知大概就是冲着孙郎去的,她心下不由着急。
这是城门口出现一阵喧哗之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大哥,请行行好,能否加快人查看进城的人,我今日里却有急事要进城啊。”
只听一人无赖道:“如今有重要人犯要出城,人手都在那查出城的呢,要进城的都给老子老实等着。”
“大哥,我自清晨便在这等,都等了三个时辰了,我今日进城是找大夫救命的,若是晚了,我姐姐便有性命之忧,还请大哥通融通融,让我先进去吧?”
“人人都通融通融,还乱不乱了,没看到我们上官在那里站着吗?老实等着。”
那女子又一阵哀求传来,那守城兵士只是不肯。
若是那女子手中有钱,偷摸递过去也就罢了,可她手上的钱还不知能否够看大夫的钱,哪里舍得给出去,她急的满头汗水。
这时,那守城的上官走了过来,见那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妆模作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待那小兵说了那女子的请求,他眯着色眯眯的两眼,上下打量了下那女子,走到那女子跟前道,“要进去,也不难,给哥哥摸摸小手,便立马放你进去如何?”
那女子气的满面通红,正要一巴掌甩过去,可想想卧病在床的二姐,这巴掌最终还是没有甩过去。
那守城的上官见她不语,于是拉过那女子的手放在鼻下深嗅一口,“真香啊。”,只一揉搓,却发现那手实在粗糙,不由扫兴的放下了。
原来那女子竟是那日在南街引起混乱的织娘吕三姑娘,她本是织娘,靠双手织布为生,日日劳作,自然手上全是老茧,辛亏如此,才逃过一场羞辱。只是,她心中依然愤恨不已,她自小性子烈,胆气高,只恨不得亲手杀了那守城的小官。
却说陈香儿看了这一幕,心中确实若有所思。她满怀心事的去了南门口,同样的戒备森严,且守城的兵士更加粗鲁,见着身着文士衫的年轻男子,上前便是严加拷问,若是反抗,直接拳脚相加,金陵城向来对才子宽容尊重,这些守城的兵士听口音竟不是这里的人,陈香儿面色更加愁苦,眼看天色已晚,她只得尽快赶回家,待明日再去其他两个城门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