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毫无预料的暗杀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上演了,消息很快通过报纸等传播方式迅速传到了北平城:报业大亨张有林父子遭遇枪击,情况严重!袁业龙开车将其送到医院,医生很快医治他们,但不幸的是,医生宣布张有林由于肺部中弹,流血过多,没有生还的迹象。张智有仅是肩膀中弹,做了一场小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就无大碍了,但听到父亲死去的噩耗,悲痛万分,幸好还能咬牙坚持以至于没有昏过去。张智有的母亲匆匆赶来,见丈夫死去,儿子受伤,伤心欲绝,痛骂行刺杀手的凶残与恶毒,呜呜的哽咽声传遍了医院的整个走廊。
留张智有母子在病房中,袁业龙等人退到房外的通道中,坐在靠墙的排椅上。其他人都对祝宗成临危不惧的表现刮目相看,纷纷称赞他的勇猛,袁业龙心有余悸道:“当杀手举着枪冲到前面的时候,我以为我们都要见鬼去了,祝兄呐,平常看你瘦弱斯文的样子,想不到在那样凶险的环境下还能保持镇定,掏出枪一一击倒那几个杀手。你身上怎么会有手枪呢?”
祝宗成谦虚一笑,淡淡道:“手枪主要是防身的,在那样情境下,如果不主动出击,就很可能命丧杀手枪口了,我也也是出于自身防卫罢了。”接着悲伤地叹了一口气,自责道:“由于我的手枪藏在后座的行李中,很迟才找出来,酿成了今天的悲剧。”陆颖悲伤的面容挤出一丝微笑,道:“祝哥你别自责了,没有你的回击,我们可能会有更大的伤亡。指不定到谁挨子弹呢!”于连宗想起刺耳的子弹声就全身冒冷汗,就这么轻轻的一枪,一枚小小的子弹就要了一个人的命,一个人一路走过来却要几十年的时间,不容易呐!
祝宗成用赞赏的眼光打量着于连宗,道:“阿宗,看你当初飞射小刀,刺中杀手手腕的动作非常灵敏,你是练家子的吧?”一句话道穿了于连宗的底子,于连宗心里感叹道:“此人非等闲之辈!”他嘿嘿一笑,道:“平常烧菜做菜得用刀,空闲的时候就练练一些基本招式。”向茵这时开心道:“所以我这个弟弟在饿的时候做好吃的给我,在危险的时候就从厨房拿着一把刀保护我。”
引得大家哈哈一笑,但笑声很快止住了,一会儿向茵看了一眼病房中的张智有母女,脸色凝重道:“这些个黑衣杀手,我才八成可能是上次暗杀三个共产党员的那批人,国民政府的特务杀手!”陆颖脸色严肃地点点头。袁业龙骂道:“真是无法无天了,可以随便杀人。”祝宗成脸色平静,道:“我推测张有林先生此前批判政府的无能与****,极力反对政府对日妥协,对内实行围剿共产党的内战,遭到了政府的嫉恨,所以派下手暗杀父子俩。”
袁业龙叹了一口气,道:“去北戴河度假的计划泡汤了。我爹经常跟我说,现在这个世道,不能跟政府对着干,否则没有好果子吃。”众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有一些记者跑来病房,想要采访一些当事人,被袁业龙一个警告的眼神给逼走了。再过了一会巡捕房的警察要过来调查案件,需要每个人的口供,陆颖愤愤道:“别录了,最后的调查结果总是偏离正确的方向,凶手还是会逃之夭夭,逍遥法外。”祝宗成一把拉住她的手,告诉她相关的调查程序还是要走,看警方的调查结果究竟如何。
几天过去,张有林遇难的消息震动了古都北平,他的相关亲朋好友纷纷赶来医院哀悼,并看望处在恢复阶段的张智有。张智有气色恢复不错,似乎已经接受了父亲死去的讯息,但言语间经常表露出悲伤的气息。祝宗成看了几份最新的报纸,没有表情,直直摇头,他传给张智有看,张智有被报纸上的一则消息深深地刺痛到了,他仰着头望着病房的天花板,口中道:“贼喊抓贼,猫哭耗子!”
于连宗大吃一惊,走过去拿起报纸细看,原来那则消息写着国民政府严厉谴责行刺杀手,对张有林的死和张智有的伤感到遗憾和难过,政府方面会尽一切努力将凶手绳之以法。他也开始厌恶政府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丑行,也不会对那个调查结果抱有太大的期望。最后警方在报纸上公布了破案结果:一群亡命之徒想要敲诈勒索张家父子而采取的****行动!气得张智有直喊肩膀疼,为父亲张有林鸣不平!
出院后的张智有希望号召父亲生前的好友为他造势,向政府方面施压,重新调查遇刺时间,向社会和张家公布一个合理的调查结果,将幕后指使绳之以法!袁业龙第一个举手赞成。袁业龙驾驶着道奇车开往青帮家中,路途上他心事重重,上次假借青帮之名保释向茵等学生,已经得罪了帮内的众多兄弟,虽然许多人敢怒不敢言,对他这个纨绔子弟没办法,但他感觉到父子俩的威势已大不如从前了,这次他要尽力说服父亲出面声援张智有,至于如何说服父亲,他心里有了个底。嘴角露出了自信得意的笑容,道奇车拐了个弯,来到了自家的公寓。
来到一楼的会客大厅,没见什么人,他朝二楼的书房望去,只听见传来了一阵争吵声,他庆幸父亲还在书房会客,他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心里盘算着如何有理有据地说服父亲袁自和。来到父亲书房门口,他被里面越来越强烈的争吵声震住了,房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口,像个小偷一般偷偷父亲和客人的谈话,他心里估摸着对方是何方神圣,敢惹怒青帮老大!袁业龙平常都是大大咧咧地在家里直来直往,这次反而像个小偷一样窃听房间的谈话内容,有女朋友的男子前后举止就是如此截然不同。
袁业龙好奇的脸色突然凝结住,里面的那个敢跟父亲叫板的人竟然是帮内二把手任居礼,也就是他的任伯伯,任居礼一向敬重他和父亲,怎么这次胆敢以下犯上,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袁业龙仔细听,房间内袁自和与任居礼吵得不可开交,任居礼恳求道:“大哥,如果你答应了人家这个要求,以后对本帮在京津地区的发展壮大是大有好处的!”
袁自和摇摇头,以不可商量的语气道:“贤弟,这件事关系重大,需要我反复斟酌几天,等帮里开大会的时候同各位堂主讨论再做决定。”袁业龙心生疑惑:人家是谁?这件事是什么,那么重要?任居礼心中清楚,袁自和这么说就是婉言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很不服气,但还是带有威胁语气道:“大哥,日后再定夺恐怕就晚了,那小弟我走了。”袁自和也不理会他,坐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皱着眉头盯着桌面的一封书信看。
任居礼气冲冲地走出门口,被蹲守在门口的袁业龙吓了一跳,小眼睛瞪他一下,道:“龙儿,你在这里干嘛!吓死我了。”袁业龙不好意思道:“任伯伯,我这不是等你说完话,我再进去嘛!”任居礼呆了一下,担心刚才谈话的内容被他听到,但很快装出关心的样子,打量他一眼,道:“张有林被刺杀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爹和我担心死了。”袁业龙笑道:“我没事,活得好好的。”任居礼点点头,嘴角露出奸笑,小声道:“龙儿,听说你最近跟一个清华才女好上了,怎么就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袁业龙一阵脸红,突然说不出话,任居礼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后生可畏,你先跟你爹报告此事吧。”说完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开了。
袁业龙一阵莫名其妙,怎么觉得他这个任伯伯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怪怪的。正当他思考的时候,房内传出一个声音,“逆子,你怎么没在张有林遇刺案中死去?”袁业龙恭恭敬敬地走到书房里,小心地关上门,以防有人像他一样偷听,关切道:“爹,我刚刚在门口听见你和任伯伯在为一件事情争得死去活来,互不退让,到底怎么了?”袁自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信件放回抽屉中,淡淡道:“不管你的事,以后你离你这个任伯伯远点就行了。”
袁业龙吃了一惊,看来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了,但他并不关系这些,他只在乎向茵!袁自和盯着袁业龙看,像审查他一番,嘲讽道:“这几天都没见你回过家,还在张有林遇刺案中大难不死,真有你的。那个向茵是不是让你为之着魔了?”袁业龙笑容止住了,道:“爹,我刚从医院看望张智有回来,你责令让我不理会帮内的事务,我也不小了,找个女朋友没犯错吧。”袁自和若有所思地望着儿子,想起了去年向茵在医院里有理有据地反驳他的情景,悠悠道:“清华才女,去年我尽和她在医院里见过一面,有时间你带她回家坐坐。”袁业龙见父亲并不反对他和向茵的交往,欢喜得差点痛哭流涕。
他与父亲又聊了一会,最后把请求他出面声援张智有的事情一一道出来,袁自和想都没想,拒绝道:“我们是黑道,他们是白道,走不到一块,我不反对你同张智有来往就是声援他了。还想让我以青帮的名义支援他,要求巡捕房重新调查张有林的死因,大家都不是傻子,国民政府特务干的,为何多此一举!”
袁业龙急道:“就是因为知道是政府干的勾当,所以要向政府施压,要他们交出真正的凶手,他一个人的力量不够,而且我同他交往甚好,我也是尽一份朋友的道义而已。”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报纸,上面报道着四个黑衣人朝袁业龙的车开枪的内容,他气愤道:“爹,我也是遇刺时间的直接受害者,虽然托您的福我捡回了一条命,但我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你要是声援了张智有,也算是为我报一个血海深仇,大不了你就在声明里说主要是为你儿子我就行了。”
袁自和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自己这个顽皮的儿子什么时候学会油腔滑调地说话了,袁业龙见这招奏效,继续无辜地哀求道:“还有我的女朋友向茵,您的未来媳妇儿,她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如果以后她生不出个儿子,你就抱不了孙子,这也是那些杀手们犯的错,所以绝对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们。”最后俏皮笑道:“爹,我求你了。”
袁自和被儿子的话逗乐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同时觉得这样做也合乎情理,也就是为了儿子,未来的媳妇,未来的孙子。他忽地脸色凝重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得好好想想。”但同时警告道:“不准你私下以青帮和我的名义声援张智有,不然我当着弟兄们的面打断你的狗腿。”
以袁业龙对父亲的了解,父亲袁自和心里早就答应为他办这件事了,他把手放在背后,做出一个胜利的姿势,但对这父亲的脸庞还是一副十足孝子姿态的模样,笑道:“爹,我们父子俩好久没有这么愉快地聊天了,等候咱们一块吃涮羊肉,吃火锅补补身子,您可别累坏哦。”
袁自和见他一副卖乖的样子,鄙视他道:“你看你那副小人得志的姿态,我怎么就有你这样的儿子!”袁业龙没有说话,乐呵呵地走出去,边走边道:“我去吩咐下人准备铁锅柴火和羊肉蔬菜。”袁自和自语道:“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