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番好似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现在稍稍缓一下,仰面朝天,半张着檀口,微微喘气,稍稍歇一歇。就觉得那只手又被壠擎苍拿起了,重新包上。
然后,他张开五指,另一只手拿着她的手,放在手自己的手心,低低地说,“想说什么,在我手心里写。我可以看到。”
逐月缓缓侧过头,望着他,鼻子发酸,擎苍哥哥,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一笔一划地写着:“我……是……”下面,她又停止了,顿了顿又写:“我……不……是……”最终还是停住了。如果我说我是逐月他会信吗?不会信吧,或许他会认为我是居心叵测将我赶走。对于壠擎苍来说,现在她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女子,如此冷情暴君能够收留一个陌生女子已属奇迹,她现在一定要步步小心,稍有差池说不定便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不能冒这个险。
“你不是什么?”壠擎苍问。
逐月望着壠擎苍,眼泪就往眼眶里冲。到底是忍住了,接着写:“我不是……哑巴。”
壠擎苍的眉头皱了皱,见着卧床的女子,凄楚婉约,如美玉藏辉,明珠含媚,又如此楚楚可人,心里突然突突地一阵狂跳,不禁又是心怜又是心动,忍不住合拢五指,包住了她的手。
壠擎苍如此这番,逐月心里更是遇见亲人般,心里一暖,鼻子一酸,眼泪真的啪啪掉了下来。
这一哭,更是秋水含媚,弱不自胜,壠擎苍的心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也跟着着火似的痛起来。不受控制似的沉声说:“你的身体受过重创,一时失语,也有可能。等身体调养好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
说完又有些后悔,一贯冷情的他何以对一个陌生女子如此啰嗦。心里有点恼,即使绝色佳人天下难寻,可她也不是逐月啊。再看她一眼,恼怒又被压了下去,该死,她的一个眼神就能够轻易揪住他的心。不自主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逐月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动了动,想要写,却又摇摇头,停住了。
那软软的小手,在他手心里轻轻的拨弄,就像有羽毛一点一点的拂着他的心,酥酥麻麻的触感一直蔓延到喉咙,他忍不住轻咳一声,低声问:“忘记了?”嗓子居然有点哑了。
逐月依旧半张着檀口,望着他,那模样,体态轻盈弱不胜,双眸水月比清澄。直望的壠擎苍心烦意乱。“好了。”他不耐烦似的摆摆手,“本宫不管你之前叫什么,不记得也不要紧。”他望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你这么轻,就叫轻轻吧。”
轻轻?这个名字从壠擎苍口中叫出来时,逐月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似乎在许久许久之前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叫过。不知怎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如雨一般不听落下,不知为何,不受控制的,就是想哭。
低头看着她这副模样,壠擎苍心里又开始憋得难受,伸出手想要为她擦眼泪,半空中又停住。似乎耐性被磨光,不耐烦的想要起身,谁知她一只手又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襟。
不出声,就这样攥着。事实上,即使她不攥住他,他也丢不开那只手。最终,他又妥协了一次,一手抚开她额头的发丝,有些生硬地说:“睡一会儿,你需要休息。不管你曾经遭遇过什么,如今既然我带你回来,就定会护你周全,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睡吧。”
逐月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放松,她伸出手指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写着:“你留下?”
心又狂跳几拍,他的下颚紧了紧,眼里居然有怒火跳动,语气沉沉:“女人,你在得寸进尺。”
说她得寸进尺或是什么都无所谓,放着那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在东宫,她怎能放得下心?
逐月就这样瞧着他,稍稍仰着头,双眸一片明净,却不知自己仅是这样,那水眸中的光彩如华月升岫自,自由一股勾魂夺魄的魅力。壠擎苍的脸色更暗了,下颚又收紧了一些,他还没有发现,他的理智越是要排斥,越是受她吸引,越是受她吸引,他心里的怒火更胜。可是无论如何,他终究重新握住她的手。语气虽不善,却已是极力压低:“我已经留在这里了,还不快睡!”
逐月这才眉开眼笑,这一笑顿觉有奕奕光华从她的唇角流泻,若朝阳之丽云霞,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他想他是着了魔了,那一刻,他居然荒唐地想,为了这样一个笑容,他可以舍弃一切。竟然,就这么坐在床边,守着她,整整一夜。
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懊恼不已,用拳头敲着自己的额头,老天,他真是疯了,他真是该死,他竟然放着“逐月”不管,就在这个小院里守了这个陌生的女人一整夜,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疑惑地望着床上的女子,他给了她名字,轻轻。她脸色绯红,半眯着眼。他伸出手一探,要命,烧起来了!又冲出去,对着外面吼,“快传御医!”
一串御医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了进来,见到壠擎苍凶神恶煞般的站在一旁吓得魂飞魄散,一刻也不敢怠慢地,围着逐月诊断号脉望闻问切,然后一个个跪倒在地:“回太子殿下,姑娘身体受过重创,伤及五脏六腑,体质羸弱,发烧的情况也属正常。会有反复发作的情形也属正常,只要不是高烧不退就不会有大碍。”
“会有危险吗?”壠擎苍瞧着床上轻飘飘的仿佛雪做的人,轻轻心里无端的恐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