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走到跟前,轻声回道:“幸好那支箭偏离心脏,逐月姑娘已完全脱离危险,只需要好生调养,不日即将痊愈。”
“恩。”壠擎苍点点头,挥手屏退众人,轻轻走过去,坐上床沿,细细端详。让宫人称呼姑娘而不是公主,是有封妃打算。床上的人,呼吸绵细,如婴儿一般不设防,她终于又回到自己的身边,单是看着心里便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看着熟睡的人,心里更觉得愧疚,已经得了逐月,居然一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迷昏了头。该死,真是该死。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她有着长长的睫毛,光洁的皮肤,曼珠沙华覆盖着无损美丽,越看越喜欢,越看心头越热,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那股邪火,他释然一笑,心底竟然暗自松了一口气,顿觉轻松了许多,缓缓的俯下身,想要含住那朵红唇。
还未吻上,“花逐月”恰好醒来,一睁眼便见着面前有一个放大的男子俊脸,愣了一下,随即脸颊竟然微微发红。稍稍垂下眼睑,含羞带怯。那副模样本是楚楚动人,十分惹人怜惜的。
红唇就要咫尺,美丽动人。可是那双眸子睁开的那一刻,壠擎苍心里的暴涨的火焰却瞬间熄灭了。不知为何,看她闭着眼时一切都好,等她再睁开眼时,只觉得她虽然有此姿容,却仿佛无此神骨,坐在她旁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心潮起伏,而是心思平静如同止水,再无他想。
而榻上的人却又再次轻轻闭上双眼,脸色绯红,含羞带露,大有任君采撷的意思。曾几何时逐月会这样主动,壠擎苍心里本应乐开了花,可是心情却偏偏稍稍一暗,如同被霜大蔫了了一般,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不过,还是将唇凑过去,越离越近时,脑子里浮现的竟然是“轻轻”刚才的模样。
如同种了魔咒,轻轻的模样就种在脑子里,挥也挥不去,什么心情也没有了,那吻最终落在了她的额头。低声说:“好好歇着,不要劳神。”摸一摸她的手,觉得很凉,又命人娶来细丝绒狐裘为她披上,摸着那柔软的皮毛,心里想的居然是那湿气颇重的西厢小院。
这么一想,更加心烦意乱,坐也坐不住,想要起身,可是理智却又无比清醒地将他拉住。
壠擎苍,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这点定力也没有?
理智!清醒!
“启禀殿下,花宫主来了。”王福来报。
正烦躁,壠擎苍没好气地说:“让他滚!”
“等一下……”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壠擎苍回头见“花逐月”正困难的欲要起身,语气更加不善,“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躺回去!”
“花逐月”抓住壠擎苍的手,可怜兮兮地哀求:“花千寻也是一番好意,请他进来吧。”壠擎苍本不愿意,可又不好逆了病者的心意,只有沉着面默许。
花千寻倒也不客气,还不等王福通报,已经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棵盆栽的小凤凰树。枝叶繁茂好像一把绿色的伞,每一片叶子都散发出晶莹的光泽,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那是什么?花千寻?”花千寻的到来似乎让“花逐月”的心情很好,招了招手,示意让侍女扶起,花千寻见状赶紧将凤凰树交到宫女手上快走过去,亲自动手,小心地扶着“花逐月”并在她的后背垫一个软垫,让她舒服的靠着。一边柔声解释:“这是凤凰树,翡翠峰凤凰树的子树,采集天地灵气,助人调养身息。”
“可是,听娘亲说凤凰树是凤凰峰上的圣物,怎么可以贸贸然随意移植?”
花千寻宠溺地笑道:“小傻瓜,怎么会是贸贸然随意移植,如今的一切都没有你的身体康复重要?”
“不要多想,你安心调养……”
床上的人垂首低声凄哀道:“幸好有你,花千寻。本来想要回公主塔里去的,无奈不良于行,身不由己……又不敢再惊动母后……”
花千寻和“花逐月”说话的时候,壠擎苍就站在一旁,脸色沉沉,一言不发。
花千寻厉色瞧了壠擎苍一眼,又对“花逐月”说:“没关系,有我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壠擎苍面色更加难看。花逐月字字句句或是暗示,或是控诉,或是抱怨,他岂会不知?若是以往,月儿若能这般吃醋,他心里还不乐开了花,可是此刻他心里却生不出半点涟漪。越看床上的人,心里越是冷,脑子里那个人影越发的清晰,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是如此的薄弱,心就像生了翅膀一样,一个劲地想要冲破重重宫墙飞到西厢的那座小院。
又听身后叹息:“麟霄如此对我,我早已心如死灰。本已无求生之念,只是恋着母后,恋着金陵,可是又怕母后知道我如今这副模样,想一想,还不如死了干净……”
壠擎苍听着,心里又生愧疚,好不容易将逐月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她是自己发誓要捧在手心里好好护着的人啊,又岂能让她再受委屈?
定了定神,回身对着床上的人说道:“不要在胡思乱想,如今你在我这里,不会再让你受到委屈。”又不友善地看了花千寻,“好了,花宫主你也该回了。我会守在这里。”
花千寻没好气道:“你可以?”
壠擎苍神色一沉,眼若厉锋,“不要质疑我的话!”
花千寻撇撇嘴。壠擎苍一言九鼎,他是信的。可是……瞧一瞧“逐月”,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呀。尤其是,似乎,可能,也许,“逐月”受伤醒来后,对他要比以前好许多,是错觉吗?她似乎要给他希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