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虽说身体残缺,却也是个人,不是畜生,那些小太监的苦,小德子看在眼里,却碍着杨贵妃的身份,不好插手,要救他们,只有眼前这位帝王出面。
萧祁夜边走,边用常年不离手的扇柄敲了敲手心,睨了眼紧闭的内殿大门:“好吧,宣她进来。”
说完,便伸手推开内殿的门,大步跨入。
此时,白染宁正踮着脚,抱着自己的一堆衣服,像猫一样往窗户边溜去,准备来个轻轻的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彘妃,你这是在做什么?”好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染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蹦起来,将手里衣服扔出去。
呀!被发现了,真倒霉。
“啊?我……臣妾闷得慌,想透透气。”说罢,白染宁走到窗边,装模作样地探出脑袋,深吸一口清晨带着露水气息的微寒空气。
萧祁夜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穿得少,别站在窗边,快回来。”
“咳咳咳……”白染宁刚吸进肺里的空气,一下子呛到了喉管里,咳得脸红脖子粗。
倒不是因为萧祁夜突如其来的关怀之语,而是她猛地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沐浴后的透视装。
回头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萧祁夜,却见他正盯着手中的茶杯,一副专注的样子。
低头,迅速在自己身上打量一遍,乳白色的薄沙,重点部位若隐若现,不仔细看得话,倒是看不出什么。
咬咬牙,总不能穿着这样的衣服满皇宫的乱溜达,只好爬回龙床,将龙床四周垂落的鲛纱帐掩好。
萧祁夜应该是刚上完早朝回来,近来边境告急,他怕是也没心思跟女人鬼混,过会儿还得去蟠龙殿处理政务,她完全不必担心他会突然兽性大发。
“昨晚睡得可好?”萧祁夜散漫的声音传来。
她僵了一僵,干笑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睡得很好。”
“是啊,怎能睡得不好呢。”他笑中有话,果然,接下来便道:“你睡得好,朕可睡得不好,一个晚上都在批阅奏折。”
“皇上勤政爱民,真是一位好君主。”瞎掰吧,能怎么奉承就怎么奉承,只要别找她的麻烦。
萧祁夜“嗤”的一笑,撩起衣袍,从椅子上站起:“你霸占了整张床榻,朕不想勤政,都不行了。”
囧……她的睡相有那么差吗?
“一切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对不起皇上……呜……”本想哭两声做做样子,可眼睛干涸如久未逢甘霖的土地,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呵……朕不怪你,只要你……”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殿内就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呼喊:“皇上……”
白染宁立刻有种鸡皮疙瘩爬满身的感觉,不自禁将身子往被被褥中缩了缩。
萧祁夜回头,看到打扮娇艳的女子,正朝自己疾步而来,眉头一拧,在女子的手即将挽住他的手臂时,身形一错,假装回身去给手中茶杯添水,巧妙地躲开了女子的投怀送抱。
这一幕,白染宁隔着鲛纱帐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刻意闪避,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没有逃过她一向犀利的眼。
只是,他为什么抗拒杨贵妃的接近,又为何会眼露厌恶?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芷汀就对她说过,杨贵妃是萧祁夜最宠爱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封她为贵妃,不是吗?
萧祁夜登基才三年,虽然后宫佳丽无数,却始终没有册立正宫皇后,故而在后宫中,杨贵妃便是地位最高的女人。
想起她昨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义正言辞,假仁假义,她的野心,岂只是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萧祁夜下旨,但凡能劝说自己自愿侍寝者,便晋升其位份,杨贵妃已然是贵妃头衔,再晋升,那不就是皇后了?
不过看萧祁夜的态度,似乎并不想立她为后。
这后宫的格局,还真是够乱的。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更何况,普天之下,后宫的女人是最多的,故而,是非也是最多的。
萧祁夜啊萧祁夜,你可千万不要把我也拉进入这无止境的是是非非中。
“彘妃?”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的,她都几乎把脑袋也塞进被窝里了,还是被眼尖的杨贵妃给瞅见了。
她没有应声,假装还未睡醒。
这种情况下,装傻是最简单的。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这个身份,因为痴傻愚笨,所以,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她便可以用装傻来逃避。
如此想来,世界还是挺美好的。
“皇上,彘妃怎么会在这里?”杨贵妃娇软的声音都因为震惊和嫉恨而变调了,婉转如黄莺般的声音,原来是她伪装的。
唉,女人啊,你活的真累。
“怎么?杨贵妃不高兴?”萧祁夜面色温和,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话语,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杨贵妃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变换了数种颜色,嘴角扯了扯,笑得那叫个勉强:“哪能,臣妾高兴都来不及呢。”
“高兴什么?”萧祁夜似乎很喜欢捉弄人,明知杨贵妃说的是假话,还要刨根问底。
“高兴……高兴皇上与……妹妹终于……”杨贵妃词穷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破镜重圆?更是瞎话!重修旧好?瞎话中的瞎话!
“高兴妹妹我终于得偿所愿。”一只脚勾着帐帘,白染宁在帐后接口。
倒不是为了帮杨贵妃解围,只是看着她,总觉得呕心,连听她的声音也是一种折磨,所以干脆帮她一把,让她赶紧该干嘛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