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便摆在了太妃院内的凉亭里。侧太妃也带了儿子水沾、儿媳妇依兰过来。那李珍珠见了北静太妃忙轻施一礼又笑着问好,因是家宴,水溶、黛玉也与水沾、依兰各人都按家常礼见了,坐在上首的太妃笑着让众人都落坐。
李珍珠早知黛玉身世,心里对这个北静王妃颇不以为然,依她的性子便要拿起架子来。见黛玉与自己行家礼,便面上淡淡的,只因碍着水溶倒不敢太过放肆,是以并没有即刻就口无遮拦。
一家人倒也喜气洋洋地说天谈地,几句话后,那依兰更是对黛玉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便想与黛玉亲近亲近,遂笑问道:“王嫂年岁不大,见识倒比依兰多得多,哪日闲了我便来王嫂这里,听王嫂讲讲外面的趣事可好?”
黛玉便笑着应了,水溶一旁忙笑道:“我那里随时欢迎你们过来。”又转向一旁的黛玉温言道:“是不是玉儿?说起来咱们倒底都是一家人嘛!”
“王爷说得是呢。”樱唇轻轻一抿,露出两个梨涡来,略显腼腆的模样让水沾的心里不由一跳!真是美哉!
依兰眼尖,一眼便瞧见了黛玉腕上的白玉镯子,遂笑问道:“王嫂,你戴的这个玉镯真好看,看着贵重得很。”
那边的侧太妃口中虽与太妃那里搭讪着,耳朵可是灵敏得很,抬眼看见依兰一脸的眉开眼笑,心下不由生出一股怒气来。暗里气道:“真是个没见面世面的丫头!”
“王爷,成恩在外头有事找您呢。”伺候在廊上的飞絮过来低声与水溶俯耳。
“飞絮,神神秘秘说些什么呢?”太妃笑问道。
“母妃,外头有人过来找溶儿,我去去就回。”水溶笑道。又转向黛玉:“玉儿别拘着礼儿,我马上回来陪你。”
来到凉亭外,便见成恩等候在那里,见了水溶忙快步走上前道:“王爷,吏部葛大人前来拜访!正在前头候着呢。”轻皱起眉头:“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本王素日与他少有交往,难不成与玉儿的外祖家有关?”
侧太妃李珍珠瞧见水溶匆忙离席,便笑与太妃道:“王爷每日里忙个不停,近日来竟难得回府用饭,倒冷落了新王妃了。”‘新王妃’三个字不经意间淡淡带出,见黛玉面上微微一怔,侧太妃唇边立时荡起一丝笑纹。
“珍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太懂?不如你将才说过的话再讲一遍给我听听啊!”上首的北静太妃转向侧太妃问道,语调不高,便若叙家常一般,却分明带着威严。
李珍珠忙掩饰道:“不过是妹妹才叹王爷这些天儿忙碌些,竟腾不出功夫与新婚的王妃一起吃顿饭,王妃倒也怪可怜的。”
北静太妃听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儿:“就知道妹妹是个会疼人的,有你这样善解人意的侧太妃惦念着,倒是玉儿的福气了。”
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悄悄放下,就听太妃又接着道:“今儿个晚上是咱们的家宴,大家都不必拘着礼的,只是平日里可不能失了分寸,少了规矩!自己的言行举止自己注意着吧。”
亭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原本闷热的天儿让人更觉得透不过气来了。“呼……”一阵柔风轻轻掠过凉亭,侧太妃忙平复了下心情笑道:“哎哟!这阵风儿可来得真是时候,姐姐说的话想来大家也都记下了,这菜都凉了,太妃也动下筷子,别人也好用啊?”
太妃才笑道:“玉儿,快尝尝这个松鼠桂鱼,可是我特嘱咐了厨房做给你的,尝尝看与你家乡的一样不?”香草忙过来,帮着紫鹃给黛玉布菜。
一旁的侧太妃微微撇了下嘴,心下颇不痛快,却也不再说话了。此时偏她的丫头莹玉看着主子不太高兴,便上前笑道:“侧太妃,奴婢也给您布些您爱吃的菜,看看想吃哪个?”
那侧太妃正苍蝇没地方下蛆呢!听了忙阴阳怪气道:“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规矩?等别人吃完了才轮上你家主子呢。急什么!”
她这么一说,坐在下面的水沾与依兰忙停了手中筷子,有些尴尬地望了一眼太妃。太妃心道:好你个李珍珠!存的那一点子心思还以为我不知道呢?你瞧不起玉儿是一个孤女,行动说话便故意给玉儿难看,今晚当着我的面便敢如此,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真反了你了!
太妃待要发话,却说丫头莹玉一听侧太妃这么说,便只好停了手站在一边。“莹玉!你个傻丫头!我的帕子呢?天儿这么热,你想热死我呀!”一旁的莹玉忙递上帕子,委屈道:“奴婢昏了头了。”
侧太妃接过帕子,假装向面上轻试了下,面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莹玉?你不这么唤我倒是忘记了。”太妃抬眼瞧了瞧丫头莹玉道。
侧太妃故作不解道:“太妃又忘记了什么?怎么跟玉儿这个丫头有关系吗?”话一出口又忙笑道:“真真是我有些糊涂了!王妃的闺名好似是叫做玉儿的,口误了!”说着站起身来向着黛玉轻轻一福,黛玉忍了气也站起身回了礼,面上却是不由带了些薄怒来。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如今王妃嫁过来了,一个奴才怎么能与主子叫一样的名字?就从今日改为莹儿吧。”言罢太妃沉下脸来直视着莹儿,把那丫头吓得忙低了头一声也不敢言语。
侧太妃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下面的依兰却笑道:“一个奴才叫什么不行?不过做主子的一句话罢了,哪里这么用这么费神,一切都听母妃的。”把个李珍珠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个女人真是太蠢了,不知道自己倒底是谁的亲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