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进去一眼便瞧见水溶随意靠在椅子上,正闭目凝思。面前却摊开了自己那一本‘诗经’。黛玉见他想得那么入神,竟连自己进来都没有察觉,顽皮之心顿起,便轻移莲步过去想着吓唬他一下。
谁知却见水溶依旧合着双目道:“不是说本王这个时候不用你们伺候吗?”“噗嗤”一声儿,黛玉忍不住笑了出来。
水溶忙睁开眼,见是黛玉站在身旁,赶紧站起来笑着打了个躬道:“不知王妃驾到,小的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悄悄向后一看,并没有人瞧见,黛玉遂也拿了腔调道:“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本王妃便恕你无罪。只是我要问你一句,每日里你都说在书房里处理要事,怎么原是在这里攻读诗经呢?”言罢便向桌前坐了,又拿起了那本书来。
水溶也笑了,跟过来道:“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说来你不信,就连带兵打仗也能派上用场的。”
“又在这里唬人!不过欺负我一介弱女子不懂得这些罢了。”黛玉放下书道。
嘻嘻一笑,水溶又问道:“怎么玉儿有闲情来这里?敢是又有烦难事想让为夫给开解开解?”
黛玉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顿时蹙起眉头叹道:“明晚就要去宫里赴宴,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
水溶轻轻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个?忙安慰她道:“放心吧,一切都有为夫呢!哪个也不敢欺负了本王爷的王妃去。”
听水溶这样讲,黛玉觉得王爷恐怕错会了自己的意思,便一个劲儿地解释:“不是怕被人欺负,而是怕自己不懂宫里的礼节规矩,倘若做错了反而让北静王府跟着被人耻笑。”
水溶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谁能耻笑我的王妃?那她才是看走了眼呢!没见母妃一日里总与人说起,王妃是个最懂规矩的,凡事又都想在她的头里,母妃以后就等着享清福了。”言罢又低下头看向黛玉道:“是不是这么说的呀玉儿?”
黛玉狠狠挖了水溶一眼,转过身不去理他。
水溶见黛玉有些生气了,忙过来轻轻搂了道:“宫里也不过与家里面一样的,只是那里面的人都是最有心计的,玉儿与她们少说话便是。若是皇上问起什么,玉儿也只要问一答一,多半句话也不要说,千万莫要中了他们的圈套去。”
听了水溶的话,黛玉不由睁大了双眸:“这么复杂?不然我不去了吧。”
水溶轻抚着黛玉的香肩,低声道:“真是傻话!不过……倒要让你知道,皇上平日里是个最爱猜忌的,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了!还有那些后宫嫔妃们也都不是省事的,与她们也是能少说便少说话,只是……”说到这里,水溶面上又露了笑意道:“皇后却是个再温和不过的,见了玉儿她一定喜欢,玉儿倒不用特别防着皇后的。”
静静地想了一想,黛玉抬起头来问道:“明日里香格格去不去?”微微一怔,水溶立即笑应道:“她乃东平王府的正经格格,想来一定会去的,玉儿倒机灵,到时候你们两个在一起为夫倒是放心不少。”
“为何如此说话?”黛玉问道。
水溶笑道:“那个小妮子,见了皇上便一大堆子的话,每一次都会把皇上问得晕头转向的,不知道怎么答了她的问题她才满意,是以一见了她皇上便躲得远远的,只让景妃娘娘出来挡驾呢。”说到这里,水溶想起当时的情景禁不住又轻声笑起来。
黛玉也想起前些日子去东平王府做客时,香格格人小鬼大的样子不由也跟着笑了。
一抬眼又碰上水溶笑意融融的模样,心下却又不由一动,想起那一日那个香格格见了水溶便神态扭捏的样子,东平王妃又一旁直个劲儿地打趣她,现在想来那些话儿竟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呢。如剪的睫羽微微垂下,不知怎么心里一股子酸味儿直泛上来。
“哎!为夫又说错什么话了?玉儿等等我一起回去。”见黛玉突然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出了书房,水溶不知自己哪一句话又开罪了她,忙抬脚跟了出来。
盈缺青冥外,东风万古吹。
何人种丹桂,不长出轮枝。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
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风?
又是一个中秋之夜,黛玉静静地坐在那里,无视眼前的细乐声声,脑子里全是去年中秋自己病卧客栈之景。
“玉儿,在想些什么呢?皇上过来了。”无意中瞥见黛玉神态寂寥,一旁的北静太妃便侧身过来提醒道。黛玉忙将心思拉回来,随着殿内众人站了起来,随声附和着吉祥之语。皇上笑着让众人都坐下,言道这样子才似个君臣同乐的家宴。
黛玉轻抬双眸向上看去。因自己这桌离得稍远些,无法看清楚皇上的眼眉,只瞧见皇上并没有穿着龙袍,而是一身家常衣裳。又微微眯起一双美目细瞧了去,虽是家常衣裳但那明黄的颜色却依然向人显示着自己的龙威与权力。
众亲王、郡王都一一站起身来向皇上敬了酒,皇上看上去兴致不小,将目光向下面瞅了瞅,虽离得不近却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北静王妃林黛玉。
眼前顿时一亮:“这个女子倒眼生得很?唔,与北静太妃在一起,那么定是林如海的女儿也就是北静王妃了?”遂向一旁的皇后笑道:“那边桌上可是北静王新娶的王妃么?”
却说那皇后也早已瞧见了黛玉,心下正自暗叹此女模样不俗,不想皇上便问了来,遂忙笑道:“想来是吧。妾身也还没有见过呢,不如请过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