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是这样的。
田小果不断地摇头,本能地抗拒。似乎,这世上可信任的人很多很多,不只一个厨子哥哥。
“难道厨子哥哥对你不好吗?他每天费尽心思为你烧不同的菜肴,他每天想着法儿讨你开心。你只能信任他,他是唯一值得你信任的人——”
不,不,不是这样的。
田小果拼命地摇头,头痛欲裂。是谁?是谁在和她说话?
她抬起头,眼前一片白雾。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虚幻。然而,就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下,她内心仍保持着一线清明。她拼命地告诉自己,厨子哥哥很好,但是,同样,也有人对她很好很好。他们爱她,保护她,他们将整颗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他们也值得她信任,更值得她爱。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别吓奴婢!”
是谁,是谁在叫?
好吵,好吵啊——
对,厨子哥哥,厨子哥哥为什么他还没来?每次他来,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她喜欢吃他烧的饭菜,每次看到厨子哥哥的眼睛,她就很开心,很开心。厨子哥哥人长得俊,但他的眼睛更美。好似两个黑色的旋涡,不由自主令人深陷进去。
“对吧?”那诱惑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只有厨子哥哥对你最好。他是唯一值得你信任的人——”
是吗?是吗?是这样吗?
“不!”田小果抱着头凄厉大叫,“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很多人爱她,不是只有厨子哥哥可以信任的。
很多……很多人……
他们爱她,她也爱他们。
“唉……”那声音叹道,“你被他们骗了,你是个单纯的傻女孩。他们都是自私的,他们根本不是真心对你。只有你的厨子哥哥,是真心对你好。你必须信任他一人,否则,你会更难受,更痛苦——”
是的,好难受,好痛苦。
头似乎要爆炸了,心脏好似要被生生撕裂,好痛,好痛……
厨子哥哥,你为什么还不来,还不来救我?
“快,快去找厨子哥哥!快去!”田小果张着一双通红的眼,厉声大叫。她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的纤瘦身躯在剧烈地颤抖。她好想,好想撕碎眼前的一切。
龙慕渊一进门,就见到这样的田小果,他飞快地扑过去,将田小果抱进怀中,心痛得难以呼吸。
玄炎皇朝的京城郊外的惊雷岭,自一年前的那次扭转玄炎皇朝政局的战役后,变得远近驰名,天下皆知。
人间险境,当数惊雷。
这里,曾是十数万大军的战场;这里,曾是充满杀戮的人间地狱和修罗场;这里的土地里,埋藏着累累白骨,这里的空中,飘散着无数死者的灵魂。
这里,成了京城百姓最不愿踏足的地方。
这里,成为百姓口中流传的凶险不祥之地。
夜晚的惊雷岭,在淡淡的月光下如猛兽一般静静地蛰伏着。浓黑的夜色中,它张开乌黑的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吐出阴森的气息。
忽然,远远的,从一条沟壑里,窜出一条黑影。那黑影在月光下飞驰电掣般急驰,在飞岩陡壁间跳跃,在崇山峻岭中如履平地。不一会儿,他便到达了一线天。
过了一线天,就是惊雷岭。
然而他没有入岭,而是停在了一线天外。
“你来了?”寂静的一线天里忽然现出一个灰黑的影子,好似从石头缝里崩出来一样。
来人哼了一声。
那灰黑的人影怪笑几声,沙哑的声音划破山岭的寂静:“把尾巴甩掉了?”
“我办事,你放心。”来人语带讥诮,“雷容城,你大半夜约我到这里,不会是想来聊天的吧?”
“雷玉珩,别以为我爹看重你,你就目中无人!”乌云飘散,月光穿过云层的间隙照射到雷容城的身上。淡淡的月光中,雷容城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好似一条丑陋的蜈蚣,从左眼角越过鼻梁一直蜿蜒到右脸颊。因为这道伤疤,他的脸象是拼凑起来似的,看起来狰狞可怕。
“义父对我有救命及养育之恩。他的仇,我不会不报。”雷玉珩冷哼。他的脸隐在阴影中,脸上的表情阴晴难辨,只看见一双眼在黑暗中亮如星火,深邃迷人。
“那么,田小果的人头呢?”雷容城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一摊,一双阴鸷的眼牢牢地盯住他。
山风吹拂,月光下,淡淡的身影在地上慢慢地移动。一阵急风吹过,月光照在雷玉珩的脸上,剑眉星眸,轮廓深刻,竟是俊美的江枫。
“啧啧,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雷容城瞪着雷玉珩如玉的俊颜,眼中闪着嫉恨的火花,他讥讽道,“难怪那个花痴的田小果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不顾她那四个有通天之能的夫君的反对,将你接进府去。”
雷玉珩一双好看的剑眉微皱着,眼底闪过一丝愤怒。
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沉默着。
他的沉默终于使雷容城嗅出一丝不平常的气息。
雷容城的脸倏的沉了下来。
“怎么?不要告诉我你至今还未杀她……啊,看你神情,你果然没有杀她。啧啧,咱们冷静睿智,武功和心机在乌木国都是绝顶的玉容公子,居然也会被那个花痴的女人给迷住?哈哈,哈哈——”阴笑声中,惊起数只乌鸦。
“你闭嘴!”雷玉珩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愤怒,冷漠地说道,“要杀一个人,不见得要取她的命。你认为就目前而言,一个死了的田小果对我们有用还是一个活着却只会听我话的田小果有用?”
“你……什么意思?”雷容城惊愕地瞪着他。
“你放心,我已经给田小果施了锁心咒。她现在,除了我,谁也不信任。”雷玉珩嘴角微微勾起,半敛着眼帘,掩去眸底明暗不定的眸光。
只有他自己知道,对田小果,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他当初和雷容城一样,想取田小果的性命。然而,当他真正面临着要对田小果出手的那一刻,他忽然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