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上次仓场侍郎那事虽没办成,可人家钱都给了……能不能再加通融,弄个实缺,钱可以照样再出!”
珍嫔勃然变色,站起来乜斜着志锐。
志锐倒是坦然,“怎么,有辱清名?妹子,别傻正经了!”他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你瞅瞅周围,瞅瞅西边那位皇太后,还有李莲英、那些钻来钻去的家伙,大清国的海关、茶盐、织造、税收……多少肥缺都叫她们卖了!”
“你也叫我钻来钻去?”
“哼,我没心思捡好听的说。大清现在的天下,就是买来卖去的天下。”
“你,你,胡说!”
“别人不知道,我可一清二楚。那一个个衙门里的,哪个不是都靠买、卖升职发财!什么不得花钱?哼哼,没一样东西单凭两只手就能得到了。我就是个例子,要不是你进了宫,我还得在翰林院呆着。你再眼往外放,那一个个要角,一个个部府衙门,还不是靠卖缺敛财培植党羽、筹措经费?就是你穿的衣服、分的例银,也有卖缺的钱在里边!和那些人相比,我推荐的这个是正规科班,又是远族亲戚,不会给你抹黑……”
珍嫔怔怔地站着,过了会儿方痛苦地把头埋进胳膊里。是的,志锐说的没错,她清楚这些,为此义愤填膺。却没想到,卖缺也是培植党羽之一种。细究起来,既然当朝以卖缺为要,谁花钱谁先补缺,这对他人就是不平等。要平等,那就也花钱买去。——既如此,还糊涂什么?
这甫然转念,仿佛一脚踏空,直坠深渊谷底!
可是比照晚清的现实,就是这样。
“他……想什么缺?”
“关东铁路正在筹备,听说找白云观的挤破头。”
“白云观?”
“谁要李莲英疏通,就去找那观里的老道。——最好管材料后勤的,弄不好志锜绸缎庄也好沾点光。”
“你收他多少钱?”
“三万,打的借据。要是其他人办,至少四万呢。大哥是不下贱?”
珍嫔瞅他一眼。没想到英敏的志锐也如此,她想,这就是环境造人吧?
“大哥,龚夫人也跟三哥一起走的?”
志锐点点头。
“了不起。女人能这样,难得。希望她在江西过得好。”
可以想象,龚夫人一介女流,到文廷式那亲戚堆里一无名分,二无正当理由,三破坏人家婚姻,必遭仇视。而珍嫔由自己切身感受,很容易想到种种难处。
“差点忘了,”志锐一拍巴掌,“龚夫人和三哥的名分就要定了。已经找到龚夫人原夫梁鼎棻,他写了休书!”
珍嫔心里一阵高兴,继而是忧愁。
“三哥有原配夫人,是不是对不起她?”
“把龚夫人说通,让她做妾是了。”然后志锐再次眨眨眼,“有个你万万想不到的人,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