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关上,霎时陷入阴森黑暗之中。珍嫔非常恐惧,可她还是控制住自己,将菲儿扶起。借着微光,端详着那娇小美丽的面庞。鼻息尚存。她找些布包扎伤口,又将血迹擦净。过了些时候,菲儿“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主子,”她微弱地道,“奴才……知罪了。”
珍嫔茫然地瞅着她。
“主子,奴才服侍你快两年了,知道你是好人。奴才有死罪,奴才,奴才……”她不知怎么说才好,呜呜低咽。“主子,奴才也没忘主子的好,那次你在皇后宫罚跪,是奴才托人告诉皇上的。”
原来如此,珍嫔又解开一个谜。她进一步发现皇宫生活的复杂和微妙。这里的人并不总是安于某一个位置,而是不断变化,善恶真假,有时真的难的辨清。对于菲儿的处理,珍嫔已经拿出主意,不过需要更仔细确定。
她一眨不眨盯着菲儿,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是一位正白旗包衣任职“领催”的小女儿。
包衣,即满语“家奴”,是满族社会的最下等。这些最下贱人的女儿,只有隶属于上三旗即镶黄、正黄和正白的才有资格入选宫女。一入宫,又成了宫里最下等的女人。
领催是极低的官职,是那种有点文化的,在旗营里专司登记档案、支领俸饷等等的人。
菲儿家除了父亲的薄俸,靠耕种旗地生活。后来,领催的饷银发不下,只好典押旗地。这些钱也很快花光了,朝廷对他们这些弱势旗人无力求助,无奈父亲母亲各带几个子女,分投亲戚。
她和一个哥哥随父亲来到山东青岛胶州湾畔的小渔村,有个亲戚在这里驾船打鱼。然而,父亲好吃懒做,哥哥就知道抽大烟,没多久亲戚就不愤起来,三人只好流浪到青岛市里。
当时穷人到这份上有个最后退路,就是把女儿卖进窑子门。哥哥最想这么做,在劈柴院一带找好了买家,所幸这节骨眼上抽大烟过量死了。父亲舍不得把她推进火坑,摆了个卦摊,用担任领催时学的阴阳之术弄俩小钱。而菲儿,慢慢自学琴、铮,也可以挣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