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之洞到山西后,一直跟从他的幕府心腹杨锐悄悄来到北京,住在张之洞儿子张仁权府中。
他一来就紧锣密鼓拜访在京的密友亲朋,施发从湖北带来的银钱礼物。一旦政治圈里的人横遭险祸,那必得不惜一切代价调动人脉、钱物,剥下几层皮来换一个平安。
他最先拜访的是张之洞的表哥、现任军机大臣张之万。
另外,张之洞的三姐夫、陕西巡抚鹿传霖也设法来到京城。
杨锐“哎呀”一声,扑噜坐起,发现竟是一个梦。
刚才他梦见听到一种轻微的干燥的喘息声,如同风化成丝缕和碎片的木板。他听着听着就开始担心起来,因为这喘息声越听越象是一个垂危的病人,而且是个老人!循声看去,是在一块厚布遮挡的东西后面,过去揭开,竟是一个布满蜘蛛网的极老旧粗瓦罐!周身布着密密麻麻的铁锔子,罐口已经碎成尖尖棱棱的。他看着这个罐子口发呆,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越想不起来越要想起来,他抓耳挠腮,拍首顿足,突然,那个罐子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挡腰掉下好大的一块。
而梦境却清清楚楚,那轻微衰败的喘息声仍在耳畔。细细打量起客厅的摆设,并没有什么厚布遮的东西,更不用提什么瓦罐了。他坐在那儿细细想那个豁牙的瓦罐口,目光掠过墙上一幅中堂山水画,就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那瓦罐豁口象极了张之万掉了牙的老嘴!
吃罢午饭,送杨锐出门的时候,张之万拍拍他背和蔼地笑笑,说:“回去吧,好好歇歇。”杨锐一下子觉到一种厚重的依靠感,留心听听,却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喘息。不过,这使他办其他事信心大多了。只是,有一件事不得不等,等一个人进京。
他是个热爱张之洞的人,因此希望事情办得越快越麻利越好。之所以如此,除了他是张的学生,以后又招至麾下大得重用,更因为钦佩张之洞的为人和少有人及的奋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