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光绪七年入张之洞山西巡抚幕,其后随张之洞升遣两广总督、湖北总督一直跟随左右,担任要职。而张之洞也深敬其卓越才华和高尚品格。杨锐笔锋犀利,思想深透,张之洞数度上书朝廷的重要奏折都由杨锐亲执,如光绪七年在山西太原时的请封查藩库帐据折,前年即光绪十五年的《请缓造津通铁路,改建腹省干路折》,以及几乎历年总督政绩上报折等。后世评论张之洞在政治、经济上长袖善舞,杨锐也应该分一杯羹。
急归急,想起一个人来,倒把这种焦虑掩盖。他特意请大公子去邀,理由是家里送来湖北特产,请他来尝尝。半点钟多,听到宅门开启,杨锐起身走出屋门,还没到垂花门,只见张仁权和一个人说说笑笑走进来。这个人一眼看见杨锐,愣了愣,立即两眼放光,叫声“叔峤”,撇开张仁权大踏步跑过来。他一身极简素的衣服,小眼阔嘴,模样要比杨锐大,但相貌举止仍然象个牛气冲天的年轻人。
杨锐也紧跑过来,两人互相打量一番张臂抱在一起。张仁权上来拍拍他们:“屋里说话吧。”杨锐却不愿分开,撇头看了看那人,嘿嘿笑了笑,又紧紧搂在怀里。自打离开湖北,他就没了等量级的对手谈话,此时重逢老友,真恨不得把人吞进肚里去。
什刹海的后海就在张府后面,由小门出来,坐在一小片绿树掩映的场地里,抬头一望就是绿波荡漾的湖面。松木方桌上已经摆了六样精美佳肴,盛酒的泥坛也放了六个。
“孴孴(nǐ)子先生,的确请你来品尝湖北特产——,呶,湖北小吃。”杨锐高高兴兴地看着身边那人,递给他一双筷子,“来,尝尝。跟咱在山西时吃的比比,哪个好?”
那人长面光额,其他地方平平无奇,只一张阔嘴显得既豁达又奇怪。他也不客气,拿了筷子夹起一块鲶鱼肉嚼了两口,咽下肚去,又夹起一块大的。仔细端详着,拿鼻子闻闻。杨锐、张仁权笑嘻嘻看着他。
“叔峤,”他望着杨锐,“跟山西那个定襄蒸肉味有些象。这鱼,京师里可不多呢。”
“干烧鲶鱼,这是我特意从湖北养肥鱼的湾里弄的。一路上拿个大桶养着,一天两换水,昨天到京,今天赶紧请你来!还有这几样,都是湖北小菜,都尝尝。呶,这个鸭子锅仔,这个,花江狗肉……”
那人一样样不紧不慢吃着,突然抬起头来,“总督大人,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