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珍嫔不动手,自己便挥掌狠扇起来。没几下,嘴角就流出血来,而他仍在一下下挥掌不止。
金大万素性强悍,赎罪的手法有些粗野,却是真心。珍嫔急忙叫他停手,叫他起来。跟这个太监实在说不上什么冤仇,他们无论在谁手下,都是卑下的皇宫蝼蚁,那些恶行,不过听命而已。
“你叫什么?”
“回主子,叫金大万。”
“好了,你走吧。咱们的事,一笔勾销!”
这次金大万愣住了。他先进皇宫打杂,又跟叶赫那拉皇后,再在归入慈禧太后手下,直接上司崔玉贵,总管上司李莲英,这么一大圈人,还没有哪个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冤仇。仅就此点,金大万暗叫千千万万个“惭愧”,对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产生了深深的敬意。——以珍嫔现在的地位,即使要他的命,也并非难事。他恭恭敬敬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便要追赶荣寿公主。
“菲儿,”珍嫔突然叫住他,“你认识?”
“嗯,主子。她现在颐和园。”
“在那儿干什么?她好么?”
金大万略一迟疑,“嗯。皇太后可喜欢她弹琴啦。”
珍嫔打了个哏,菲儿是擅长弹筝的。不过,也可能太后喜欢听琴。
荣寿公主去了皇后的钟粹宫。金大万回到故里,并没有欢欣。倭瓜太监假仁假义那样,恶心得很;媚陷他的太监,并不是媚陷他的人,而是他的地位。大公主预定要在皇后宫吃饭,他便请了假去瞅了瞅可怜的眯眼青,然后往东边的乐寿堂。
乐寿堂正在重修,以前是乾隆皇帝退政后颐养之地,现在没有人住,干嘛要修?希希又被调到这里收拾杂物,金大万见到她时,浑身上下都是灰土,一张标致的脸蛋瘦得脱了形。他心疼得滚出大颗泪珠,紧紧把她搂进怀里。
“希希,我金大万对不住你啊!”
对慈禧太后来自颐和园的厚重馈赠,珍嫔怎么想也想不透。后嫔之争,虽然她都一直处于被动,且从没有意挑衅,但皇后最终大倒面子,而她珍嫔立名扬声,从慈禧太后的角度说,应该衔恨才是。这是她被廷杖后,慈禧太后的第二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