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未进宫时,读过几年。”
“听说你还有妻子儿女,那还进宫?”
“不瞒皇上,奴才是觉得在村里不能呆了。奴才是北京昌平人,结婚早,生了三个孩子,加上父母,就靠家里几亩薄地。可是,村里的财主勾结官府,非说我们一些地是他的,强霸过去。父亲跟财主打官司,结果土地几乎都丢了。父亲含恨死去。我看家里无法维持生计,只好跑到北京寻找出路……”
“你母亲、妻子孩子呢?”
“母亲,我走了没几个月,也死了。妻子,领着孩子回了娘胎家……皇上,奴才心里象被刀割得一样啊!”
光绪不觉也落下泪来。
“好了好了,你妻子在哪里?等过几天,朕派人送点东西去。”
寇连材哪料到这个,头嗑得破了也不晓得。光绪亲自扶起他,一主一仆静静听着西洋钟嗒嗒的响声。末了,光绪塞给寇连材几块麻花,自己也吃起来。寇连材捧在糕点,身子一阵阵颤抖。
“皇上,”他下了决心,“太后并不放心把权给您。依奴才的观察,即使她想放,那些围在她身边的人也不会答应。单单现在军机、总署那些人,根子不都是扎在太后那儿?太后要是没了权……”
“哼!”光绪脸突然寒起来,“放肆!”
寇连材天旋地转,摔在地上,脑子里不住盘旋着“太监不许干政,违者死!”的清宫禁律。然而皇帝只是望着窗外,看得那么仔细,好象把他忘了。
光绪十八年(1892)的会试结束后,所得人才有限。此中原委,翁同龢肚子里跟明镜似的。
孙毓汶为何如此大胆?毫无疑问,背后有个慈禧太后。他过去籍太后建立功勋,如今既然不能亲近皇帝,那便倒倒翁同龢的台,解解恨。光绪的脾气有些不好起来,翁同龢老谋深算,劝导皇帝值此困端,正好锻炼心志。不但要不骄不躁,而且心中好恶也不能让他人看出来。为君之道在“深”,结果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