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临走到书案前,望了眼桌上铺着的地形图,道:“战事如何了?”
冯保山随后,道:“与西邶交战过两次,但没有进展,王卿等人还在刺探西邶主力军的具体方位。”
梁玄临看了眼地形,伸出手指指向了一个地方,沉声道:“西邶主力在这里!”
冯保山诧异地看了看他,低吟道:“嵬子坡?”
皇帐。
“嵬子坡?”梁玄彻将冯保山所呈的战略看完,心生疑惑地抬眸望向冯保山。
杜绪站了出来,道:“敢问冯将军这个军情是从何处得知的?”
“杜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杜绪上前一步,道:“据臣所知,嵬子坡一带是西北最为寒冷的地方,而且那里的地形如同一个葫芦,一旦有人攻入,便是无处可逃。试想,西邶会有这么糊涂,将两万将士安置在一个死胡同里吗?”
“杜将军所言甚是!”梁玄彻也深感怀疑。
冯保山眼角瞥了瞥王卿,朝他使了个眼色。
王卿也站了出来,道:“臣愿领兵去前方,一探究竟。”
“臣也愿往!”众人纷纷出列,一时间,大势所趋。
“皇上,”杜绪劝道:“这极有可能是西邶的奸计,引我们进入嵬子坡,到时就是全军覆没啊,皇上!”
梁玄彻一时左右为难,道:“容朕再想想。”
王卿促声道:“皇上,这是现在随后一个战机了,请皇上尽快定夺。”
在场的人,除了杜绪之外,纷纷上前进言,要求出兵嵬子坡。梁玄彻无法力排众议,只能允诺。
待出了皇帐,王卿等人就围着冯保山,轻声问道:“冯将军方才帐内所言,可是有确切证据?”
冯保山颔首,深长地说道:“你们还信不过我吗?我岂会将自己和诸位的性命当作儿戏?诸位都放心点兵去吧!”
众将士见冯保山有了承诺,这才放心而去。但王卿却低声说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人往空旷的地方走去,王卿这才问道:“将军可否告知,是谁向将军说的军情?”
“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卿笑道:“冯将军向来以谨慎著称,行军打仗,从来没有一次是如此草率的。所以……”他的眼色有些狡黠,道:“能够让冯老将军如此信赖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而已!”
冯保山脸色微变。
“好,我不问了,”王卿展颜笑道:“此仗,我定要立个头功!”
“你……”冯保山暗附,这个王卿,还真有些头脑。
王卿抬头望了望天色,笑说:“恐怕要变天了,冯将军快回去吧。”
次日,冯保山、王卿、文叔、谢扬、萧育等五位将军,领兵两万,攻打嵬子坡。而杜绪则领他自己的亲军五千人,在嵬子坡的西面守候,拦截西邶的援兵。
营帐附近的山坡上,一个颀长的人影高高地站立着,他的目光望着遥远的方向。从两万五千人出发开始,他就一直观望着,直到日头落了幕。
傍晚时分,大军的马蹄声翻飞,高声呐喊和欢呼声掩没了整个营帐。稍时,满目的火光乍现,仿佛一条条的火龙游弋在面前。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也上了山坡,单膝下跪,低首道:“主子!”他的手上托着一枚令牌,正是玄武令!
方才一直望着前方的人终于回过了头,垂视着他,低声问道:“如何?”
“五千人,无一人活口!”
是日,宣德元年十一月十二,梁军大破西邶,西邶损兵折将,连夜撤回西邶,溃不成军。梁军以冯保山为首,折损两千人,大胜而归。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杜绪所带的五千人却离奇遭难,有人说是西邶人所为,但五千人无一生还,所以实情如何,也就无法知晓了。
“王将,没想到冯将军的消息还真是可靠,我们起初还有所保留呢,没想到一举成擒。”萧育洋洋得意地说道。
谢扬笑道:“我说最好的就是……除去了杜绪那个莽夫!”
文叔附和,但疑问道:“不过,你们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
萧育和谢扬也颔首,他们领军打仗无数,这一次的确有些怪异。
王卿抱起两坛子酒,意味深长地笑道:“各位就别猜了,不如我们去找冯将军喝酒去,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另外三人相互一视,大喝一声:“好!”
“冯将军!”王卿四人先后进了毡帐。
冯保山不料他们会忽然到访,慌忙地将搁置在案上的青龙令收了起来,幸而他们四人已有些酒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冯保山望了眼那两坛子酒,问道:“你们这是……”
“打了个胜仗,我们几个是来跟冯将军一起庆祝的,”萧育边说着,边将酒递给冯保山,道:“来,冯将军!”
冯保山见他们兴致高昂,也就入了座,陪他们饮了几杯。酒过三巡,文叔朝王卿使了个眼色,王卿会意地笑了笑,又给冯保山满上了酒。
“这场胜仗,全靠冯将军的军情,我们再敬冯将军一杯。”王卿带头说道。
冯保山逡视着他们,见他们话中有话,他放下了酒杯,道:“各位今晚过来,不是庆功这么简单吧?”
他们四人忙否认,但眉宇间却都是充满了好奇。
冯保山借着酒意,哈哈一笑,道:“其实……是先皇托梦!”
王卿等人面面相觑,擎着酒杯,一瞬不瞬地望着满脸笑意的冯保山。此话,亦真亦假,仿佛是酒后的浑话,但又像有七分是真的。
萧育朗声一笑,打破了这个略显怪异的气氛,道:“先帝文韬武略,无人能比,可惜……”
冯保山听闻,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双目一眯,慵懒而不乏有力地说道:“若先帝还在世的话……”
谢扬不待他把话说完,大声说道:“这怎么可能!”
冯保山眯眼一笑,“我是说如果!如果先帝还在世,各位会怎么做?”
众人忽闻此话,酒已醒了大半。王卿一马当先,道:“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