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唱就不唱了,干什么要这样糟践自己!”归云紧紧抱牢归凤。
“我只是想看看戏,谁知没有戏,反倒下了雨。”归凤也抱着归云,“以前班主说,我们遇上了唱戏的好时候——可为什么这样难?”
归凤的声音气若游丝,归云暗想不好,她本就有些痴性,这回又不知淋了多久的雨,看情形必是受了风寒。
归云费劲地托住归凤走,边察看有无黄包车或者出租汽车。
“我晓得你,你存心趁大风大雨跑来淋这雨,病了也就有理由不唱了,也就有法子不唱了,是不是?你这样逼着你自己干什么?”
归凤伏在归云肩头“呜呜”地哭,继而要号啕大哭,声音却干涩,发将不出来。
她拥有得很少,保护她的所有的方法却蠢笨。
归云低声哄她:“现在时机不好,我们不唱了,等日本人走了,我们再唱,不好吗?非要逼得自己这样紧,弄得自己这样惨。”
归凤叫:“你晓得我,你又不晓得我。除了唱戏,我还能干什么?我还怎么活?可我又不能丢展风的人。”
归云把持好伞,挽好归凤,在漫天黑地的雨夜里艰难前进。没有出租汽车,也没有黄包车,她费尽了自己的力气抓着归凤走。要把她带出雨幕。
“归凤,再难的日子你也熬过去,这一阵,屏牢这口气,我们一起走出去。”
一起走出去。
归凤激灵了一下。
归云又说:“展风他们回来,我们把一个完整的家交还给他们。”
归凤的脚步实了,握着归云膀子的手也紧了。
“唱戏不是目前最重要的,我们要——一起,好好活下去。”
归凤和归云手挽手一起走,满面风雨不再顾虑。
回到卓家,归凤已然撑不住,昏睡过去。卓太太和庆姑手忙脚乱请了大夫来看,确诊染上风寒,大烧三天。
归云在第二天就去宝蟾戏院代归凤辞工。
袁经理正巧在,听了原委,满面不满,并不允准,只冲归云叫:“这位角儿可真难捧,当年抹挲了脸贴了姓方的,这回倒是软弱起来。真不知是真刁钻还是假弱不禁风!”一手拿出归凤的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爽,哪能随便毁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