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听了心焦,“黄老板有没有给他们?”
杜班主说:“听说还不曾,黄老板也够硬气的。”
庆姑叹一声:“他们倒是不错,只是那么大一个家,被这样一逼,说倒就倒了!唉……”
门“吱呀”开了,夜色下,筱凤鸣鬼似的扭进来,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妆也花了,人也憔悴了。
归云叫:“大师姐。”
筱凤鸣伸手打个哈欠,“大伙都好精神,我可睡去了。”
杜班主冷哼一声:“当这里家不家,客栈不客栈!”
筱凤鸣止步,例必不相让。
“我倒是当客栈,指望着班主您拉我一把呢!”
杜班主霍然立起,怒了,“你说的什么话?”
筱凤鸣歪歪斜斜走到杜班主面前,细声细气好:“咱们何不开开天窗说说亮话?班主您带您的角儿去应堂会,我自有我自己的乐子。”
杜班主竖起食指指她,“你——你——”一下气得说不上话,唬得庆姑慌忙替他按心口。
筱凤鸣扭了屁股上楼梯,一边说:“我也不须靠着您老人家给找保山,明朝我就搬出去了,今晚就让您老人家最后教训一次,也算还了您的情。”
庆姑上前拉住筱凤鸣的臂膀,“你怎么能跟日本人?他们吃人肉不吐骨头的啊!”
筱凤鸣甩脱庆姑的手,“难道我还要等班主来送我什么彩头?”扭上楼梯,只有“咚咚”声在黑夜里触耳。
杜班主心痛又气喘,“作孽,作孽……”连唤几声说不下去了。
庆姑又转回来替他安抚胸口,“你别同她生气。”
归云坐着,动都不动,捏着笔的手,冰凉。
杜班主顺过了气,愁思半刻,生了主意,“我看哪天的《碧玉簪》让归凤来唱李秀英吧!”
“你是怕筱凤鸣她?”庆姑懂丈夫的意思。
“留不住她几日了,再这样下去反误了咱们自己。”
小小戏班子,片刻也翻云覆雨了。个人的命运被人为拨一拨,也会有变化。
归云往楼上看看,想归凤该是睡着了。